第十章 獣

    傅一航半抬眼帘看着他。

    华温玉夷犹片刻,倚在案台前,沉着道:“正因你祖父是西凉王,为大夏朝立下汗马功劳,先辈刀斩敌寇c抛头颅c洒热血的荣耀,岂是你随意挥霍或是践踏的你怎能仗势权赫目无尊法

    这口老钟的由来名为追远,意为祭祀尽虔诚,以追念先人。更是警醒世人不忘强国侵犯我大夏国之耻,也不要忘记先辈含垢忍辱的百年苦寒叫你来敲钟本意是为你朝乾夕惕,坐以待旦”

    傅一航满脸黑线不理他继而写着自己的悔意

    华温玉见他不说话,便得步进步,抢了他手中的毛笔:

    “你心不存善念,无意悔改,抄再多道德经也是枉然

    翰林书院乃儒家传承基业,人无礼则不立,不听旁言则事不成,你今日莽撞进学舍,衣不着体,脏履未脱便招摇过市地走进来,你视规矩为戏谈我看你是落拓不羁吊儿郎当毫无廉耻之心”

    这嘴巴跟装了机械弩一样往傅一航脸上一顿猛打

    陆明溪要是听了非得收他为徒,用来教导傅一航正好合适

    傅一航耳朵属实听起茧子了,拍桌子打断他:

    “你在这作什么妖人打了,你能怎地”

    “不怎地啊知错能改才是君子所为。”

    华温玉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负手来回渡步讲着他的君子之道:

    “今日责任本在你,一时胜负在于力,万古胜负在于理。再说王世子是你长辈,人念及你小所以才没还手,你得理不饶人人生短短几十年,要学会尊敬长辈孝敬父母但是你呢偏偏一意孤行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改”

    傅一航捏捏眉心,他来鼓楼本想图一安静,现在被吵的没办法握笔便放下毛笔侧头看他:

    “华公子,你是不是有些闲”

    华温玉吞吞喉攥紧披风,今日非得把他说到心服口服不可,挺挺胸口继而道:

    “常言道,既入师门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我爹爹能者为师,诲人不倦。你在书院这些日需静下心来听任指教而不是违心而论道德经也写了知人善者,自知者名”

    傅一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背的挺熟,很好。”走向华温玉。

    华温玉略带紧张,抓住毛笔抵在胸前,脚步踌躇往后退,直到鼓楼的观望台墙边退无可退,吞吐道:

    “你若是敢打我日后就别想在这里修学我爹也不会放过你”

    “想打你,刚才就可以动手了。”

    傅一航走到跟前,华温玉耳朵逐渐红涨:“抄二十遍道德经,不然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华温玉往后一看,这鼓楼有数丈高,吓得一激灵,回过头且认真道:“这道德经就是用来给你洗心革面的岂能别人代劳我我自是做不到”

    傅一航轻轻勾起嘴角,挽起长袖抬起了手。

    华温玉抿紧嘴巴闭上眼,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只是很快感觉脚下轻飘飘的,打开眼帘,才发现自己被人提着后领,走向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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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围墙上的灯盏烛光被风吹的左右摇曳

    华温玉的头才到他胸前,白靴在空中扑了个空,披风被抓起凌空一扔,两条腿跟打结似的,他抬手想去抓他的肩膀却发现够不着:

    “世子殿下是不懂的尊师重道么你再这样我还手了”

    傅一航将他压在台案前,眼神冰冷:

    “最后问一次,抄不抄”

    华温玉觉得他野蛮又不讲理,抿紧嘴大力推开他,皱眉直往外走,结果身体再次腾空,被直接扔出了鼓楼白衣在空中漫天飞舞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连连,惊动山间飞鸟。

    华温玉浑身冒着冷汗哈着白气,手脚在空中乱挥,如过山车一般看着自己身体飞出去。

    鼓楼数丈之高,往下看是黑色的石板地面,这要是屁股着地还好,可他偏偏是被头朝下扔下去

    华温玉小脸煞白脑袋昏沉时间霎时静止手脚摊开冰凉死死闭上眼

    没过多久,却感觉不到疼痛传来眼睛一睁开,发现自己身体悬在半空,下面依旧很高

    ,吓得又紧闭双眼,心虚道:

    “放我下来”

    傅一航松开一只手。

    “别别别不是让你现在放啊啊啊啊”

    一个七尺男儿当场化悲愤为哭泣

    傅一航将他拽起来,松开他的衣襟:

    “抄不抄”

    华温玉攥

    紧披风,寒风吹过他的小脸蛋,满脸泪痕委屈地看着地上那摊宣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缓缓抬起头想跑,却见傅一航伸出腿挡住出路。最后只能捡起毛笔乖乖在桌前抄写道德经: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瞧那小可怜样,一边抹眼泪一边抄

    “我非君子,也志不在小人,但混账么,倒还算的上。”

    “混账”

    “是了。”

    天色微微亮下了一夜的小雪皇宫内回廊上灯火通明,两个宫女发髻上落了几颗雪,低着头脚步急促手中端着刚做好的鹿茸汤和桂花糕手冻的发红外边的老太监恭腰候着。

    房檐上一排排刚点上大灯笼,王安阳脚步飞快穿过长廊,还撞到了几个小太监,进入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

    殿内摆着紫檀香炉熏香萦绕在屋内太后体态丰韵雍容华贵,侧躺在黑红双龙塌上小憩中黄色的襦裙露出酥胸,云髻凤冠辉耀步摇,檀口小舌吞着鹿茸汤

    王阳安走进宫殿,直接扑上木塌前呼天抢大哭:

    “姑妈我被人打了呜呜”

    一帘玉珠前太后卧在金塌上,凤冠微颤半抬眼帘红唇轻语:

    “阳安,男子汉大丈夫,屈身泪下成何体统”

    王阳安抹干净泪珠,趴在塌边沿: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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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航打我还当着那么多女学生面前羞辱我我颜面何存啊姑妈”

    太后眉轻蹙玉指一抬,宫女恭腰退出去慵懒地坐起身来霓裳轻摆:

    “傅一航为何出手伤你是不是你惹他了”

    “不是是那混是他莫名其妙出手打的我”

    王阳安声泪俱下,两嘴唇直打颤:“姑妈,我都听你的话,在翰林书院专心念着书,渐至佳境时那傅一航冲进来就给我一脚”

    太后是南淮王嫡女,深得先帝厚爱,又有垂帘听政之权,抬眼间见他表情不对,尽管是本家侄儿,也太丢脸了些:

    “傅一航在京城遇袭,身中数箭本是九死一生需要喝酒来压住体内的残毒,命虽保住了但性子也变得暴虐了些不过你既为长辈让让他又何妨又打不死你”

    王阳安抿抿嘴,略显不爽:“姑妈,他现在可是吊着半条命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而且我听说中绝尸蛊这毒,中毒者全身筋脉尽断,不瘸也得拐,不死也得残废可他傅一航跟吃了回天丸一样,那晚在财神楼手刃一批禁林军就连佰卫也全部灭掉这是何等回天神力啊”

    太后轻轻打量他,揉揉脑门:“大夏国本就是以武立邦,他祖父是西凉藩王肖迅,出生起就自带傲骨有武学上的造诣跟天赋你当他小霸王的称号是白给的这些个小卒给他练手都不配”

    王阳安喉间轻哼一声:“他傅一航身中余毒未解却仍然超凡入圣这不为祸患”

    太后眼带轻蔑,沉静道:“世间勇者比比皆是,若只有勇气没有计谋,不过也是个光杆司令就算是以一敌百,也不过是帝王脚边的恶犬不开心时就扯一下链子”

    王阳安微微一眯眼:“有道理,傅一航不过一介武夫,政事一窍不通,成天饮酒作恶成不了大事”

    “一个侧王的嫡子罢了,我已经给陆明溪道明原委自会给你讨个公道回家好好休息罢”

    王阳安揉揉嘴边的青紫,心道拿傅一航也没有办法无奈恭腰退出宫殿

    十日之后,京城之地小雪如柳絮飘下来

    傅一航提剑走出翰林书院,雪已漫过他的脚掌这京城的雪怎么就没停过吹了吹口哨,一匹黑白相间的骏马跑过去,停在黑石长街面前。

    这匹马产自保家仙优品马,是汉马与边沙矮马杂交的,四肢稳健,雪蹄追风。目前全京城就这一匹因为配种工序极难汉马娇气的很瞧不上那粗俗的矮蹄马

    傅一航凌空翻上马,摸摸它的马鬃,朝着京城锦绣街的洛王府策马疾驰林荫小道被一夜的雪覆盖不知深浅

    京城之中,靠着皇城周边的皆是些侯王将相的府邸,门前竖着两石狮,家奴拿着扫帚街道积雪各扫一边,各家府邸大门紧闭肃穆冷清,几名秉刀侍卫来回渡步,行人匆匆避开。

    转眼间,傅一航骑马穿过牌坊勾栏,越过店肆,来到一府邸拐角处,远远打量过去,是一台四檐飞燕小轿停在洛府外,走出一名书童恭腰候着。

    是陆明溪家的的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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