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教父

    第二天, 周六。

    吃过早餐, 苏珊娜就带萨莫前往蒂华纳, 过海关，返回洛杉矶。同车捎带了萨莫的助理莉莉, 和莱昂纳多。

    本来是莱昂纳多和莉莉坐后座, 中途停车加油，3个年轻人去加油站小超市买饮料，等再上车, 就变成莱昂纳多和萨莫坐后座了, 苏珊娜也没有一定叫萨莫回到副驾座来坐。青春期逆反心理是这么一回事, 父母不让孩子做的事情她有可能明明不喜欢，但为了表示反抗或是自由意志，也得跟你对着干, 随它去吧，小心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他俩也一直很乖, 莱昂纳多没有做出什么超出友谊范围的事情和动作，就是跟萨莫说了一路的话，问她一些琐碎的事儿, 比如爱吃什么, 想去哪里玩, 最近看什么书, 喜欢绿色还是蓝色,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不是说他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 只是没有特别留意过,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被宠爱被照顾的很好的孩子大多如此。

    萨莫突然发现莱昂纳多很喜欢吃，洛杉矶各地哪儿有开新的美味餐厅，可逃不过他的雷达网，专门有张美食地图，记着哪哪有什么餐厅有什么特色菜，可以说是个在路上的吃货了。大概是因为以前家境不好的时候没法讲究饮食，现在有钱又算是小有名气，在生活细节上就讲究起来了。

    要说两个人的共同点确实不算多，出身阶层不同，从小接触到的事物也大相径庭，莱昂纳多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就算父母再怎么疼爱他，也还是跟父母和睦恩爱的萨莫没法比；她没有见识过贫民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相对来说很单纯，表面上看着很冷静，那是属于中产阶级子女的特质，本质上还是很天真的，在人情世故上，萨莫也没法跟莱昂纳多相比。

    萨莫说到他俩喜欢吃食物都不一样，莱昂纳多便说：“不一样才好啊，你看，出去吃饭的话，我们都有喜欢吃的菜，这样不至于同样的菜得点两份，我也可以尝尝你喜欢的食物，说不定也会喜欢吃呢。”

    萨莫表示同意，“你别跟我抢吃的。”

    苏珊娜简直想扶额：听听自家女儿这孩子气的说话！俩只都跟小孩子似的。她从倒后镜看着他俩：就是两个漂亮的小孩，互相说着孩子气的话，多么可爱啊！她犹豫了，想着或许他俩要是成了情侣大概也没什么不好？他俩从小在一块儿长大，Leo就得小心，会乖一点，不会瞎胡闹？或者让丹尼斯酱酱酿酿先把他收拾一番？嗯，等回家跟丹尼斯商量一下吧。

    萨莫看来还是很喜欢Leo的，也是呢，毕竟认识那么些年，他现在又长成了漂亮男孩，说一点都不喜欢那就是扯淡，假话。萨莫好在是个乖孩子，问她什么都会回答，到现在还没有变成让父母头疼的中二少女，苏珊娜很觉欣慰。

    *

    晚上，希尔顿酒店宴会厅，萨莫·布鲁克的16岁生日舞会。

    生日舞会办的很隆重，洛杉矶的一些社会名流名媛之类的出席了舞会，其中大多数人萨莫从未见过；一些好莱坞大佬，很多她也不知道谁是谁；她邀请了自己的一些好友，有男有女。

    莱昂纳多与托比、卢卡斯到酒店的时候，萨莫还没出场，宴会厅里响着悠扬的乐曲，但不是舞曲。

    “瞧啊，这些大人物们！”托比小声嘀咕。

    到场的多数是40岁以上的人，他们几个年轻得过分。

    “应该大部分都是丹尼斯的客人。”莱昂纳多说。他找了一圈，看见丹尼斯正跟苏珊娜在招呼客人。有点奇怪，寿星女萨莫还没出来，按说该是苏珊娜陪着她出场。

    卢卡斯摸了摸领结：他原本以为就是个寻常的生日派对，没想到布鲁克家特地送了邀请函来，还注明要穿正装。

    丹尼斯看到他们了，招手叫莱昂纳多过去，将他介绍给几个好莱坞大佬。

    被丢下的托比对卢卡斯说：“看来，丹尼斯对Leo另眼相看。”

    卢卡斯不明所以。

    “笨蛋！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丹尼斯只叫了Leo过去，这看起来就不同寻常，难道是真的把他当成萨莫的男朋友一样的照顾？对，文森特呢？

    “文森特没来吗？”他问。

    “来了，我刚看到，他在那儿。”托比指给他看。

    文森特跟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站在一起，漂亮少年穿着西服礼服就像个闪闪发光的娃娃，那个女孩有点像他，也是个美人儿，只是没有他标致。

    “是他姐姐吧？就不知道是哪一个。”

    “萨莫跟克莱特比较熟悉一点，大概是克莱特。”托比倒是什么都知道。

    一会儿，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波动，音乐声停下，大家都朝门口看过去：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挽着萨莫的手臂走了进来，一路微笑点头。

    莱昂纳多没顾上仔细看那个中年男人长什么样子，他全部目光都被那个穿得仙仙美美的小仙女勾走了。

    天蓝色绸缎的抹胸裙，紧紧的裹在她身上；裙裾是层层叠叠的浅蓝色轻纱，上面钉有闪亮的水晶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如雾如露。

    胸前是一粒水滴状的海蓝宝石吊坠，长度恰好在胸口上，宝石下面就是一道恰到好处不深不浅的沟。

    配上她妆容精致的小脸，灿烂金发，美得好像是迪斯尼卡通片里走出的公主。

    中年男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他带萨莫跳了第一支舞。

    丹尼斯看了看他，“你今天不许跟她跳舞。”

    莱昂纳多一怔，委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郁闷坏了，但又不敢不听。眼睁睁看着托比、卢卡斯、文森特都跟萨莫跳了舞，心里痒痒的，想着丹尼斯不许他跟萨莫跳舞，但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好不容易才能跟她说几句话，她便问：“你怎么不来邀请我跳舞？”

    “丹尼斯说不许我跟你跳舞。”他委屈兮兮的投诉。

    萨莫一怔，不明白为什么丹尼斯会这么说。“他不许你邀请我，但我可以邀请你呀。”向他伸出手。

    他眼睛立即一亮。

    *

    “那人是谁？”他问。

    “谁？”

    “带你出场的那个男人。”

    “你没有听他说话吗？他是我的教父，克拉克·诺兰德，他是丹尼斯的大学同学、好朋友。”

    莱昂纳多这才恍然：诺兰德也是丹尼斯的合伙人，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他纳闷。

    “我也只见过他几次，他住在曼哈顿，是个超级有钱的富豪，家里有金矿有油井，当然不一定都在他的名下。”

    莱昂纳多相当吃惊，又不安。“社会阶层”这种事情，他在幼时就已经很有感触，可以简单粗暴的归为“money”，有钱才有社会地位，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萨莫跟他是不一样的。

    “怎么了？你觉得有贫富差距？克拉克的钱又不是我家的钱，要说心理不平衡，丹尼斯才应该是感触最深的那一个。”

    “我没有。只是……好像这样一来，你没有离我更近一点，反而像是距离更远了。”

    “为什么？”她反问：“克拉克也并没有随手甩给丹尼斯几百万，好让我们过着花天酒地不用工作的生活，只是朋友，一个有钱的朋友而已。我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你怎么变得如此胆怯了？这可不像你。”

    他有点沮丧，“大概是因为，丹尼斯看来并不喜欢我。”追求萨莫并不像追求其他女孩那样——当然自从他成了好莱坞宠儿之后，也从来没有费神追求过什么女孩——只需要对方乐意就行了，他必须得过她父母那一关，丹尼斯和苏珊娜要是不喜欢他，萨莫很可能会顺从父母的意愿，这让他心里有点慌。

    “你真的很烦，”她蹙眉，停下舞步，“你喜欢的又不是丹尼斯，你只需要关注我就好了。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把他扔下了。

    他有点晕乎乎的离开舞池。

    “怎么了？怎么一支舞还没有结束她就走开了？”托比诧异的问。

    莱昂纳多心烦意乱，“她……她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托比没弄懂他俩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他想起她谈论矿和油井的态度和语气，倒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种冷静的口吻，既不是炫耀，也没有艳羡，就是平静的陈述。所以，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在烦恼什么？快醒醒，她都还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就开始担心这担心那了，你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小狮子的勇气呢？

    他从身边走过的侍应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香槟酒，猛灌了一口。

    这天他没能再跟萨莫跳舞或是说话。

    *

    直到周日晚上，回到罗萨里托海滩酒店，他才再见到萨莫。

    她给他开了门，让他进房间，但没有主动说话，只是转回身，坐到沙发座上。

    “萨莫。”他颇是忐忑，怕她还在生气。

    她脸上神色倒是挺平静的，抬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但你有点——你居然不太自信，这可真让我想不到。”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吃惊。”他弱弱的辩解，“我担心你，嗯，担心你会觉得我就是个贫民区的穷小子，哪怕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也许在他的内心里，一直没忘记自己就是个穷小子。

    他想起就在几天前，他才说过他就像杰克爱着萝丝一样爱着她，现在看来，现实与剧本似乎重叠了，至少是部分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