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胡言乱语的后果就是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要知道,这位年二十九的大侦探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还记仇得很,如果不给出有诚意的赔偿,这句话恐怕会被他死死地记一辈子。

    广控森己心里盘算着要买的高级点心的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出来。”

    哪怕是隐形,只要还存在于世上,灵的踪迹在他面前根本无处可逃。

    声音落下不过数秒时间,眼前突然翻起一圈圈透明的波纹,一个浅蓝色的灵显了形。它四肢着地,身背四条强健的臂膀,脸上只有一只独眼,头顶一根细长的尖锥,口却极小,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广、广控大人。”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说完又想到它胆子没这么大,广控森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茂夫叫你跟着的?”

    承认前面那句,罪过就在它;承认后面那句确实暂时不会有事,但尖子毫不怀疑,一旦他回到影山茂夫身边,不出三秒钟就会被除灵。

    可哪怕广控森己再和善,也绝不会允许不听话的灵擅自跟着他,还一跟就是一整天,说没坏心,谁信?

    它苦着脸:“是影山大人……他说,您今天做了什么都要记下来,晚上回去跟他说。”

    茂夫会下这种命令?

    广控森己忍不住诧异了一秒,随即想起来自己今早才鸽了男朋友,又是一阵心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查岗?

    “我、我还录了像……”尖子弱弱地说:“就是这么多了……请大人看在这些的份上绕我一命吧……?”

    录像罢了,广控森己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被拍也半点不怂。

    只是这家伙……

    想到尖子硕果累累的“前科”,广控森己还是接过摄像机,摆弄一会,调了尖子今天一天的收获。

    视屏拍摄的很仔细,起码他跟大小姐一起逛游乐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场景是完完整整地拍下来了,画面清晰,因为是灵的缘故也不存在手抖,看不出半点业余——

    广控森己窒息了。

    是够专业的。

    如果忽略它完美地把他所有解决跟踪者的场景全部剪掉,只剩下他们两个在镜头下莫名冒着粉色泡泡的画面的话。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心血来潮要来看而是直接给了茂夫的话……

    那么,看完视屏后距离茂夫暴走、恋情告吹说不定只隔了刷新吉尼斯分手耗时记的录一秒呢。

    因为过于窒息了,广控森己表面反而看不出一丝异样,“你拍这些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什么?”

    声音也冷静得要命。

    尖子尚未意识到平静下涌动的是何等激烈的暗流,只当是自己的“杰作”被老大赏识了,老大要提拔自己做他的私人摄像师了,顿时心情一片激荡:“哎呀,我那时候就想着,您和那位小姐真是天生一对!站在一起登对极了!这根本不是我拍照技术好呀广控大人,根本不需要话费多少心思去找角度,你们相性好得光是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这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广控森己:“……”

    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你还记得我跟着大小姐是因为有任务吗?你还记得是你主人的恋人让你来查岗的吗?你还记得你是在查岗而不是在拍偶像剧吗?

    这个智障灵到底是怎么在蛊毒瓶里活到最后的???

    那边尖子还在喋喋不休:“最近人类小年轻不是很流行看恋爱剧吗?广控大人,请相信我,只要这个视屏放到网上,您很快就能C位出道……”

    “我看你是想让我C位出殡吧?”广控森己阴森森地问,“看我不爽很久了?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怎么搅黄我的恋情,嗯?”

    他声线较低,加上处于变声期,低沉的声音里混入了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压迫感极强。

    太宰先生曾说过,面对死不悔改的家伙,直白的威胁恐吓是最下级的做法,想让对方乖乖听话,就得精确地捏拿住他的把柄,让他时时刻刻都置身于恐慌之中,从而磨掉他反抗的棱角,然后学会去听从指挥。

    作为太宰治关门弟子一样被从小教到大的存在,广控森己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面对眼前这个智障灵的时候,他知道这个道理——早在八百年前就不知道了!如果不是它实力尚可又是自己炼制的唯一一个灵,早就被他除灵了!

    ……不过,似乎现在也不晚?

    广控森己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

    最后考虑到自己还需要一个完全处于掌控下的灵来跑腿,广控森己不得不强行按下了自己的杀意,只暗暗提醒自己要把炼制第二个灵提上日程了。

    他瞥了眼颤颤巍巍的尖子,冷声道:“你今天什么都没拍,我和井也给大小姐做了一天的保镖,知道了么?”

    尖子终于脑袋开窍一回,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是,我记下了!”

    “……行了,回去吧。”

    ————

    被尖子一闹,原本跟乱步先生警告过后沉重的心情也稍稍明朗了些,广控森己捏捏鼻梁,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上高中之前再炼制一个灵出来。

    等上了雄英,他分给恋人的注意力肯定也会相对的减少,如果还让这个坏事精去办事,说不定会像这次一样,不声不响地就给他办成了分手豪华大礼包——唯有这件事不得不防。

    正好,之前魔津尾介绍给他的一位专门售卖用以装蛊毒的陶罐的手艺人目前正定居横滨,也省去了他到处找人的功夫。

    广控森己记性很好,一年前走过的暗路也记得清清楚楚,他穿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在一扇看上去与周围破旧的环境融为一体的木门前停下,坦然地推门而入。

    门没锁。

    他清晰地看到了一院子的恶灵瞬间拧过脑袋,用灰蒙蒙的眼球盯着他,身上的灵力和恶念将小小的一方天地压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它们没有神智,是屋主专门养来看门的。

    在如此之多的恶灵的看守下,有没有锁也就不重要了。

    一位老人就站在不远处,弯着腰给一从花浇水,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慢慢地直起腰,转向了身后。

    “嚯,是你啊。”老人家上了年纪,但脑子是一点不糊涂,立刻认出了广控森己。他笑道:“可真是稀客,说吧,来买什么?”

    老人家是真的纳罕,一般的灵能力者来他这里,通常都是买媒介或者要求他把材料加工成媒介,而眼前的这位嘛——

    他瞅了眼,一时拿不准这尊大佛是来干什么的。

    虽说他之前确实是卖了些不太见得人的东西,但现在已经收手不干了,莫非是协会仍然不满他这些年的作为,特地派出这位来警告他?

    “我想炼制蛊毒,”心里头压根没这么多圈圈绕绕的想法,广控森己单刀直入地说。

    他竖起一根手指:“给我你手头上品质好的。”

    原来真是来买东西的。老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面上仍然笑眯眯地:“上次那个不好用吗?”

    “它……我放多了,它吃了太多灵,出来的时候把罐子弄碎了。”广控森己面无表情地说。

    或许正是因为吃多了,那家伙的脑子才格外不好使吧?

    “看你这样子,是惹了不少麻烦吧。”老人和善地接口道,说话的内容却完全不符他一派平静的外表:“要老头子说,这些东西也不过死物,还是抹去灵智更好操作些。”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说:“只要没有神智……即使被抓住了,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呢。”

    这是大多数将灵炼化的灵能力者会做的事。常年游走在生死的边缘,有不少人已经迷失在天生拥有的这份力量中,连辨别基本是非的能力都丧失了,自顾不暇之下,更逞论去关心灵的思维能力是否存在的问题了。

    老人说得也不算错,毕竟在绝大多数灵能力者的眼中,灵拥有思维能力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一台机器,用得顺手就行,完全不必要让它拥有思考的能力。

    像广控森己这样被中途掰回来的终究是少数——这从原先是数十个有神智的灵互相厮杀吞噬、最后决定出最强者的养蛊,硬生生被他弄成抓一只愿意服从自己的灵,再收集失去理智的灵一起塞进去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觉得,还是有用的吧。”广控森己跟在老人身后走进房子,边打量那些造型五花八门的“作品”,边随口说:“比如说给我恋人口述情话,比如说给我出主意搭配午餐……还挺好用的。”

    老·单身到老·人:“……”

    你妈的,为什么。

    如果打得过广控森己,他发誓现在一个“滚”字已经脱口而出了。

    可是他打不过:)

    老人默默咽下粗口,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在罐子中挑挑捡捡。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转过头的刹那,身后的白发少年的嘴角弧度微小地翘了翘。

    果然还是喜欢看他生气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你最近有空吗?”等了一会儿,广控森己主动打破了沉默,“我这里有件东西需要加工一下。”

    老人眯起眼睛:“嚯,拿出来看看吧。”

    以广控森己在协会的地位,哪怕他还半挂在黑名单上,只要他开口,不过一个加工罢了,多的是人想为他解忧。

    但他却半点口风不露,私底下到他这儿来进行加工,这本身就很奇怪了。

    他想的没错。

    一颗颜色格外明艳的珠子被放在了他手上,老人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当他细细地感受了珠子里藏的东西后,苍老的面孔就因震惊而扭曲了。

    “这居然是……!!!”他倒吸一口冷气:“这里头少说上百个灵,而且全都是被折磨致死、怨气冲天的?!这东西……你到底……???”

    不怪他这么震惊,在如今英雄遍地走、特殊能力者都被特殊部门编制管辖起来的社会,死上四五个人就算得了大事件,能从天罗地网中跑掉的实在是少数。

    而最令他惊惧的是——

    这里头的灵被困得越久,恶念和怨气就越是恐怖。与灵打交道这么多年,他也是知道含恨而死的一般人形成的恶灵有几分力量,而这珠子里头的灵……已经完全疯了。任何一个跑出来,都是大灾难。

    “十年以上的年份肯定有……里头的也绝不是一般人生出的灵。”老人满脸空白地喃喃,“这些灵中,大部分都是灵能力者。不对,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没有相互厮杀?把这么多灵放在一起,就像养蛊一样……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广控森己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你用银把它包裹起来制成耳钉,上面刻上封印的符文。至于这东西的来历,我只能说,人不是我杀的,这些人也没有身份,死得一干二净,没人会追查他们——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说完,他目色沉沉地盯着老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蛊毒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这上百的怨灵造一个笼子。

    他回头就要送给茂夫,自然不可能再随身带着以压制这些失去神智的恶灵,而正巧又认识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交给他来做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里,老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这次是真的气得肝疼肺疼,心想还不如是协会派来警告他的呢!摊上这么一件事,只要走露一点风声,他这条命怕是就要这么交代了!这少年这根本不是询问他意见,而是直接就绑着他往贼船上走啊!

    至于把里头的灵收为己用?

    老人心里也清楚,自己未尝没有这样的贪念。可广控森己是谁,力量有多强,他更是心里明镜似的。

    对方要随身携带才能压住的东西,别说收为己用了,怕是他一离手自己就要成为里头恶灵的第一顿餐。

    见他神色不虞,广控森己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我附着在珠子表面的能量能压住它们五天,足够你刻完符文了。这样,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你来找我,我也记得这份情,怎么样?”

    给一颗珠子加工换他一个人情,怎么看都是物超所值了。

    老人也晓得,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再者,广控森己已经保证了他的生命安全……怎么看,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好吧,好吧,”老人松口了,“这个活老头子就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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