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商英对钟粟的忠告并没有怀疑，他能推波助澜让自己到这个位置，显然是值得信任的。</p>
起初，他并不明白钟粟到底是为了什么。</p>
如果说是为了权势，他自己还需往上爬就行。</p>
可后来他却听说，就算当时给他册封登封侯，钟粟居然还有一些犹豫。</p>
要知道在大宋的和平年代，想要获得爵位，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p>
而且，虽然没有明令，但军功却往往是历朝历代默认的封侯硬条件。</p>
可钟粟呢，在宋哲宗赵煦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高产作物。</p>
虽然赵煦最终没有看到钟粟高产作物的丰收，但他对钟粟的信任却是深入骨髓。</p>
赵煦大概也认识到了，如果能够解决大宋人民的温饱问题，那将不亚于任何军功。</p>
战争这种事情，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粮草是最更本的。</p>
尤其是大国之间的战争，根本不是几天几个月能打完的，打上几十年也很正常。</p>
这样以来，除非一方出现重大变故，否则粮草不济的一方往往落败。</p>
只有粮草充足，才有资格拿人命去填战争深渊的无底洞，这就是古代战争的现实。</p>
赵煦有谋划平夏城之战的经验，也一度将青塘打得落花流水，他自然比好多大宋皇帝看问题看得深刻。</p>
钟粟除非叛逃大宋，否则很可能会为大宋带来不可思议的变化。</p>
正因为这些原因，在他临走之时，还是下定决心封钟粟为登封侯，伯一级直接跳过。</p>
这样的决策，对于匆忙之中被当皇帝的赵佶来说，根本无暇思考。</p>
他只是觉得，钟粟是他的好兄弟，有这一点就够了。</p>
知道后来，钟粟为他带来了小山一样堆积的甘薯和马铃薯，他似乎懂了。</p>
再到后来，他又从奏报中得知了天子之兵的壮胜之势。</p>
这时的他更加明白了，钟粟之所以能够官封登封侯，绝对不是自己这个哥哥心血来潮的行为。</p>
对于这些负责的纠葛，张商英作为朝中重臣，自然也能猜到一些。</p>
既然钟粟让他绕道去一趟河内郡，那一定是有道理的。</p>
为了谨慎，钟粟还是让张商英带了自己的一封写给张叔夜的信。</p>
当张叔夜把一张草草绘制的“兰州山川形势图”交给张商英的时候，张商英彻底明白了。</p>
这样一张地图，对大宋来说实在太重要了。</p>
成都府的重要性显然比不上兰州，但险峻的地势就是天然的防御屏障。</p>
只要占据了一处地利，就能彻底扼守住此处的防御。</p>
而兰州却处在一个相对比较危险的地带，又没有成都府的天然屏障。</p>
所以有了这样一张地图，简直就如同开了挂，至少也省去了不少时间。</p>
钟粟之前其实也没有明确的交代，只是说张叔夜熟悉兰州一代的情况，或许可以获得一些兰州方面的资料。</p>
钟粟举荐了种师道，那就要确保种师道一炮走红。</p>
大宋朝廷之所以选择了信任种师道，并能将兰西生产建设兵团的事情交给他，主要还因为钟粟的举荐。</p>
种师道有了这张“兰州山川形势图”，显然会方便许多。</p>
在面对边关防御这样的大事上，张商英更是不敢大意。</p>
“张阁老，即使没有钟先生的书信，凭着阁老在成都府的作为，我也会把这张图交给阁老的。</p>
这是我在兰州时无事可做，便一直到处闲逛，然后绘制出了这幅图。</p>
其中可以扼守的关隘，敌军喜欢进军的路线，我都一一作了标注。</p>
当然，疏漏之处在所难免，希望阁老不要嫌弃。”</p>
军校固然获得了大宋朝廷的强力支持，但毕竟是行伍之中，难免条件简陋，张叔夜还是尽可能备办了一桌酒席。</p>
“张兄弟，不要叫我阁老，一来不是阁老，难免言过其实，二来钟老弟和我名为同僚，但却更多地是以朋友相交。</p>
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钟老弟和你也是朋友，你我自然也是朋友了。</p>
再说，有这样一张图，我张商英还能说什么。</p>
其实，我只是为钟先生拿回这张图。</p>
钟先生为人谨慎，他觉得老夫以枢密副使的身份来更为合适。”</p>
张商英虽然身居高位，但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中却又不乏实诚。</p>
虽然这次张商英是来为钟粟办事的，但在此处停留了一天，看了军校的训练情况后，他再次确认，钟粟这小子看人一看一个准。</p>
这张叔夜果然是被文官耽搁的大将，来负责这天子之兵的训练，再也合适不过。</p>
当然，这场宴席，张叔夜同样邀请宗泽一同参与。</p>
宗泽还是那副样子，他并不喜欢当武将，现在还是一样。</p>
火器监的事情，本就属于绝密，就算是张商英，虽然知道火器监的存在，但三人都绝口不提。</p>
得到“兰州山川形势图”的张商英丝毫不敢耽搁，将此图用油纸包好，让人快马送往汴京，第二日便急急赶往兰州。</p>
在临行之时，张商英为张叔夜留下了两千贯银票，其中夹着一张纸条：“张兄弟练兵辛劳，这些小钱给兄弟们买点肉食。”纸条的末尾是钟粟的署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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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德军校场。</p>
即便只是寻常的训练，种师道依然静立一旁，看着两支小队的攻守模拟演练。</p>
自己的战马也显得无比在一旁，偶尔发出一声嘶鸣。</p>
他其实刚刚才带着一支小队亲自模拟了一番，主将的光环效应还是很明显的。</p>
他只要一上阵，小队军立刻士气大振。</p>
冲针结束后，他便退回一边，继续看着士兵训练。</p>
“种将军，坐下歇歇吧。”</p>
冲阵才结束，边地的天气无比寒冷，即使到了夏季，有时甚至还会有冰雹。</p>
当然，更多地时候，猎猎北方才时主旋律。</p>
此时的种师道年且五十，冲阵后已经汗透重衣。</p>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军中主将，已经完全没必要亲自带兵训练，偶尔来校场视察一番即可。</p>
但种师道却做不到，就算现在浑身不舒服，他还是会继续坚持。</p>
“不了，年龄不饶人，坐下看得不太真切。”</p>
其实这就是一个幌子，种师道虽然已经年且五十，但上马骑射，那些二十来岁的兵卒显然都难以望其项背，俨然就是北宋版的黄忠。</p>
“将军，你就回营歇歇吧，末将看着，有什么事情一定如实禀报。”</p>
一名副将看到老将军倔强的身影上前劝到。</p>
“没事，再看看，今天这个阵法，一定要练到娴熟。”</p>
副将摇了摇头，他知道怎么劝都是没用的。</p>
“报——”</p>
一名军卒突然飞马疾驰进入校场。</p>
对于这样的军令和塘报，在军中是家常便饭，种师道依然在看着军卒训练，副将上前，接过了一个招文袋。</p>
“将军，不是塘报，是朝廷的诏令。”</p>
副将的声音有些异样。</p>
按理来说，朝廷的诏令怎么都不至于直接发给怀德军，毕竟还有上封。</p>
当然，也不排除军情紧急，或者有什么变故之类的特殊情况。</p>
可近一些日子，边地倒是很平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有什么情况？</p>
种师道脸色微变，一把接过诏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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