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县令一开始也没感觉到什么问题，现在他觉得越来越看不懂钟粟，他大胆猜测，恐怕自己的顶头上司边赟这些人，也未必能够看懂他，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p>
他的来历是稍稍有些怪异，但也也说明不了什么，大宋这样的人也不少，流民中一抓未必有一大把，但不会没有。</p>
那就看看他做些什么，好像没有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总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p>
赚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含糊过，甚至比商贾还要商贾，比贪官还要贪婪。</p>
可他做了这些事情，赚了这么多的钱，却用来办书院。</p>
办书院自然也没错，但有必要到处办书院吗？</p>
嵩阳分院已经让朝廷明白了他的忠心，玩玩就差不多了，可他到了惠州，甚至又建起了更大的罗浮书院，太认真了吧。</p>
最后就是，他又不是大宋朝廷的父母官，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大宋草民又关他何事？</p>
这连年战争，加上天灾人祸，死的人还少吗？他钟粟只是一介草民，至于心怀天下吗？天下发生了什么，管他钟粟毛事。</p>
董县令心里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缘故，钟粟也不需要他明白，只需要做该做的，不要做不该做的就行了。</p>
钟粟明白，不管怎么样，他的想法可是来自千年之后，想让现在的人能够真正理解，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p>
既然这这样，钟粟也不准备多做解释，他只需要采取必要的手段，限制莫名其妙乱伸出来的手就行了。</p>
不该让他没想到的是，董县令为了安定他的心，居然主动交出权力，他只需要拿到自己应得的，别的他一概不理不睬。</p>
这样更好，正是钟粟心目中最理想的一种状态。</p>
“董县令的确让钟某刮目相看，如果大宋的官员都像董县令这样，那恐怕也就没有多少饥寒了。”</p>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这就是万能公式。</p>
董县令再怎么清廉正直，他会不喜欢听好话，何况他还未必特别清廉。</p>
“行了，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县衙，现在你可以放心去做事了。”董县令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想得还算通达。</p>
“好，董县令请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了，你就等着收钱就行了。”</p>
钟粟知道董县令没有生气，他心中暗喜，这一把就算是赌赢了，他也吃准了董县令多半不会有问题。</p>
如果没有这样的把握，这个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办到，如果不是董县令，换做其他人，钟粟肯定还要想其他的办法。</p>
钟粟从县衙出来的时候，照例把该丢的东西丢了，董县令自然明白钟粟的意思，欣然接受后心情大好。</p>
尺度是一回事情，但做起来还得讲究策略的灵活，否则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p>
在董县令的吩咐下，关于登封煤场的大概情况就摆在了钟粟跟前。</p>
钟粟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应该交给韩百炼去做，他是钟粟从半死的人堆里救出来的，这些时间一来，还是让他很放心。</p>
其实真正说起来，韩百炼也就是掌控一下局面，更多的人，还是得以登封原来采煤的人为主，加上伐木烧炭的人。</p>
具体琐碎的安排，县衙来办还是非常高效，目前的情况，已经开始有冻毙的人出现，再也不敢马虎。</p>
钟粟倒是提出了两个办法，如果直接制造大量的火炉，显然是跟不上形势的需要，而且铁器量少没关系，多了就犯忌讳，大宋就算不担心民间造反，但而已要防着铁器流转到卧榻之侧。</p>
既然如此，可以先在城外搭建一些取暖棚子，跟施舍用的棚子一样，只不过这里不是用来领取饭食的，只是用于附近买不起木炭的百姓临时取暖。</p>
钟粟的第二个办法就是，用夯土先做出一些临时的火炉，至于烟筒，无论如何是没办法省下来的。</p>
其实目前的形势虽然不妙，但还没有发展到太严峻的程度，有数十个暖棚足以确保人口的继续损减。</p>
当然，这是第一步工作，紧接着就是将囤积下的火炉开始对外销售。</p>
为了取信于大家，铁质的火炉首选自然是官宦和富贵之家。</p>
官宦自然以董县令为首，他得以身试炉，证明火炉的经济实惠和安全性。</p>
富贵之家就好办一些，他的喜乐楼几层都标配火炉取暖，来消费的土豪们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p>
魏大官人也要广泛开展宣传动员，他自己家里自然的火炉也必须尽快安装起来。</p>
到时候火炉经销的事情要交给魏大官人，他自然得全力做好配合。</p>
这里也存在同样的问题，煤炭的价格的确便宜，但火炉比较是实打实的铁器，成本很难降低。</p>
一开始董县令还有点担心，铁器流入民间可不是个好事情，但钟粟说得很清楚，制作火炉的铁全部都是比较劣质的生铁，而且掺入了各种杂质。</p>
这里还有一个情况是钟粟在汴京是慢慢想到的，就算是掺了杂质的生铁，大宋政府同样不敢让大量投放在民间。</p>
临时取暖的到好办，但要商业化还得有更好的方案。</p>
那就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首先就是生铁火炉的价格必须足够高，高到买了的人不愿意随便卖出去。</p>
另外就是购买了火炉的人家，都必须登记造册，这样有利于排查，就算是损坏不能用的，也必须主动上缴，然后补点差价办理以旧换新手续。</p>
至于广大的民间，一种陶土和红胶泥结合的炉子被钟粟构想出来了。</p>
虽然这种做法貌似把消费者进行了三六九等的划分，但在这个时代，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p>
就算排除大宋的生铁管理政策，大宋的生铁产量也很有限，根本无法满足大量的火炉打制。</p>
短短五六天过去后，煤炭可以安全使用的说法，很快便在登封人民中传诵开来。</p>
等到有些人反应过来，生铁的火炉已经所剩无几。</p>
不得已之下，大家又吧目光放到了那些陶土复合材料制成的火炉上。</p>
虽然看起来逼格低了不少，散热效果略微差了一点，但跟火盆的效果相比，还是有和天地的差别。</p>
一夜之间，登封几乎所有的瓷窑都开始按照钟粟的设计方案烧制火炉，有利可图的事情，反应稍稍迟钝那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如果不掉就被市场淘汰吧。</p>
钟粟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对登封的经济造成冲击，但起码可以肯定，小冰河时代冻死人的情况可以有效缓解。</p>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问题，瓷器的出货量从来都不会太大，毕竟这种东西还是比较稀有，并不适合所有的平民百姓。</p>
现在大量改为烧制陶火炉，加上瓷窑的库存，短时间内不会对市场造成多大的影响。</p>
等到市场上瓷器供需快出现矛盾的时候，天气也不再冷了，瓷窑继续恢复瓷器烧制即可。</p>
这也是钟粟对火炉革命的初步计划，等到这一计划在登封成功实施，他就可以将这个方案带到汴京。</p>
汴京的体量太大，加上对季节的依赖，不是一年就能够推开的，积累足够多的经验还是有好处的。</p>
登封无非就是个县，就算失败了，最多损失一些钱，客观上还帮助了那些灾民。</p>
放在汴京就不一样了，在赵煦跟前做实验，一旦失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的。</p>
就算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从此会失信于赵煦，那样此前的所有计划都会受到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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