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原女主

    事实上, 刘玉芝也被魏婉柔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实在没想到,魏婉柔竟然恨六王到如此地步。一日都不愿意再等。事先准备好的□□都放弃了。反而改成亲自向六王下杀手,直接把他给捂死了。

    小婵把此事告诉她的时候, 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嘴里还说道:“魏婉柔如今已经彻底疯了,根本不在乎人命。也不会顾念旧情, 奴婢恐怕不能再来传送消息了。一旦被她抓住,恐怕小命难保。”

    刘玉芝点头说道, “也是, 你须得好好保护自己, 我这边也会照应你。”

    说着, 便打发心腹丫鬟,把小婵送了出去。

    刘玉芝摸着自己的小腹, 忍不住暗想,若再拖过一个月,大夫方能验出来, 如今少不得要尽全力拖上一拖了。

    只是以魏婉柔的毒辣做派,恐怕是容不下她们这些人了。更何况, 她如今杀性一起, 只会越发肆无忌惮。

    为今之计, 只得先找机会出府避上一避, 才是上上策。

    刘玉芝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便唱了一出大戏。

    在六王棺木被抬走前, 死死抱着棺木, 痛哭一场。

    眼看着她好像就要追随六王去了。

    就连下旨太监都心有不忍,只道是六王那般荒唐胡闹,偏偏却有这么一位痴心侧妃, 倒是真心真意爱慕着他。

    当初,刘侧妃本就是被六王骗来的。如今这女子却仍是执迷不悔,心无旁骛,只念王爷一人。

    这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刘玉芝几乎晕倒过去,又跪下哀求太监,她要去太庙陪伴六王最后一程,终日念经,为六王求个来生圆满,子孙满堂。

    太监感动于刘玉芝的痴情,同时,也是被大笔银钱所打动,于是当真把此事报告给新皇。

    新皇向来宽厚仁慈,听闻刘侧妃的事情,也心有所感,便说道,“她倒是个痴情的。既然她愿意,便让她一起随着六王去太庙吧。只是路上多安排一些侍卫人手,太医也带上,务必保证刘侧妃的安全。”

    太监自然领命准备下去。

    只是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皇上正在抚摸着那枚黄玉镇纸,满脸若有所思。

    皇上一向宽容大度,所有人都说他是当世明君。唯一的错处就是太过孝顺了,不肯对太上皇的旧势力赶尽杀绝。

    可实际上,当皇上垂下嘴角时,那张脸上却再无半点和气,反而如同尚未出鞘的宝剑一般,冷静内敛,却又冰冷无比。

    正好这时,又有太监来报,“皇上,九王进宫了。”

    皇上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眼角眉梢满是喜气,又对那太监说道:“他来做什么?不是叫他好好准备聘礼送到陈家去。该不会又在胡闹吧?快快把他带进来,看我不骂他。”

    嘴里说着苛责话语,眼睛里却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笑意。与看待别人时,当真就是两副模样。

    那传旨太监到底不敢再看下去,连忙下去传旨了。

    他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敬畏起新皇来。

    所有九五之尊,注定会是孤家寡人,怎么可能软弱温和。或许,新皇理智远远大于情感。

    他身上仅存的情感,怕也是全都给了九王殿下。

    也难怪有人说,九王是被新皇当儿子养大的。

    如今皇上无子,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小太监所能看透的。

    传旨太监连忙出宫,又去六王府上传达了圣上口谕。

    那一边,刘玉芝草草收拾了东西,带着贴身的人,乘着一辆马车,跟着六王的灵车一起走了。

    事后,魏婉柔坐在主座之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垂着狭长的眼睛,耻笑道:

    “她倒是傻人有傻福,既然走了,暂且饶她一马。等她回来,再同她算账便是了。”

    小婵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醒道:“侧妃若是发现蛛丝马迹,那要如何是好?”

    魏婉柔挑眉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哪里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小婵你给我记住了,六王是一口气上不来噎死的。你若是再乱说话,这条舌头便别要了。”

    “是,主子。”小婵吓得小动物似的,连忙匍匐在她面前,畏惧中带着恭敬。

    魏婉柔见状,不但不生气,反而放肆大笑起来,又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说到底,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心腹了,你我主仆是连在一条绳子上的,谁也跑不了,都得下地狱。”

    小婵听了这话,越发吓破胆似的,就这样蹬蹬往外跑,生怕魏婉柔来追她似的。

    魏婉柔见她这丑样子,笑得越发大声起来。

    她也知道,该早些找机会先把小婵除掉。

    只有小婵死了,她所有秘密才能彻底尘封起来。将来,她的日子才能安生。

    可小婵从小便照顾魏婉柔,同她一起长大。

    在大长公主去魏府之前,魏婉柔几乎快要被饿死了。还是小婵偷跑去厨房,拿了馒头给她吃。

    为此还招了厨房下人的辱骂。

    “如今明珠夫人都死了,都是这小野种给克的。哪个还要给她预备饭吃,不如饿死赎罪吧。侯爷如今也在赎罪,几日没有吃喝。小婵你这死丫头莫要多此一举。”

    小婵被打得好惨,却仍是藏了个馒头给她。

    那时候,魏婉柔一边落泪,一边吃了半个馒头,另外半个却给了小婵。也不是不饿,只是她不能让小婵死,她们两个是绑在一起的。

    小婵便是她最后一个会心软的人。魏婉柔一时想动手除了她,一时看着她那颤巍巍的小老鼠样子,便料想小婵不敢背叛她,因而又不想对小婵下手了。

    只是如今,魏婉柔的心绪早就失控了。

    自打杀了厉瑫,便向推开了一扇未知的门。魏婉柔内心的愤怒和不甘,早已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再也无法控制。

    她无论如何也要报复,为曾经那个可怜的自己讨回公道。

    转过天,魏婉柔便寻了个借口,当着赵侧妃的面,让粗使的婆子,把她心腹丫头春巧活活打死。

    魏婉柔甚至亲自去看行刑,那春巧初时还哀叫求饶,后来便一点生息也无,就像烂泥一般。

    魏婉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底却藏着控制不住的疯狂。

    那赵侧妃更是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魏婉柔却命婆子,用冷水把她浇醒。又骂道:

    “赵侧妃,当日你不是很猖狂吗?带着你的丫鬟婆子,没少在本王妃面前耀武扬威,你下令张嘴小婵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得意吗?如今你也给我笑,你若不笑,那就再打死夏绿。”

    赵侧妃听了这话,也顾不得满脸的水,连忙斥责道:“魏婉柔,你怎敢如此?我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封的王府侧妃!”

    魏婉柔却冷笑道:“说白了,你也不过是王府里的妾,正室夫人出手教训小妾,到哪里都占理。更何况,谁让你赵家如今获罪被贬,在上京再无援手呢。

    到如今,你这糊涂虫,恐怕还盼着你父亲和你哥哥还有回京那一日吧?傻子,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回来?

    你赵家本是太上皇最衷心的旧臣,你这个傻子偏偏中了六王的招数,嫁给他当了侧妃。他迎娶你时,你的确很是辉煌。可赵侧妃你也不想想,六王野心勃勃。你赵家算是被迫上了他的船,太上皇如何还能信你爹你哥哥?

    他们的前途算是毁了,也只能孤注一掷,扶持六王上位。偏偏六王这人是个纸皮老虎,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厉瑫总说是我害了他,实际上,分明是他自己做错事了。自以为所有成年王爷被打得打,贬得贬,只剩下他一个,便一定能上位。所以开始为所欲为。还想要有后代,请封世子?

    他自己怎么也不想想,当今皇上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始终隐忍不发。看上去没有那么能干,实际上,却雄才伟略,卧薪尝胆。只在皇上生病时,他才会床前侍奉汤药,强撑着病体辅政。这般心胸,这般眼界,这般能忍,根本就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相比的。可笑,所有人当初都看错了眼,硬是把猛虎当成病猫。厉瑫还敢妄想自己继承皇位,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魏婉柔说着,便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继续说道:“早知如此,我该嫁给太子作侧妃,反正那时候也无人理会他。可恨厉瑫就是个伪君子,分明是他先勾引我的。”

    说着,她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血色的赵侧妃,又冷笑道:“你赵家先是忠于太上皇,本也无可厚非。后来却因为你这不孝女,错上了六王的破船。如今新皇登基,就算会破格启用人才,独独不会用你赵家这种墙头草。

    赵侧妃,当初你与厉瑫有了收尾,就该拿条绳子自尽才是。偏偏你就是个傻子,被你爹娘父母宠得没边,还幻想着厉瑫当了皇帝,你当贵妃呢?想得倒美,赵家如今算是你害死的。”

    说完,她也不再折磨赵侧妃,反而甩手而去。

    只留下春巧的尸体在侧妃的宅院里。

    刚走出那院子,魏婉柔便听见赵侧妃发了疯似的喊着:“没有,我没做,爹,哥哥,雪柔没有害你们!”

    那声音竟如哭诉一般。

    一旁那满脸横肉的嬷嬷又开口说道:“主子,我去警告她一番。”

    魏婉柔却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妨碍,就让他们这对主仆好好相会吧。人家都没有出大门,再找她们麻烦,便有些过分了。”

    说着,魏婉柔便拿出帕子,开始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指,似乎把每根手指都当成了精雕细琢的宝玉一般。

    小婵见状,不禁打了个冷颤。这赵侧妃怕是活不成了。

    当日魏婉柔杀了六王,也是这般细细擦着手指,漫不经心地与管家交谈。

    管家似乎也颇为忌讳她的狠辣。

    偏偏魏婉柔把事情弄得滴水不漏,让他一点把柄也抓不着。同时,魏婉柔也许以重金,给了权利,让管家好好置办王爷的后事。

    原本小婵想着,杀掉六王,拿回权势,说不定魏婉柔便能好起来。如今才发现,魏婉柔因为沾染了人命,已然变成了疯子恶鬼。

    看着魏婉柔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小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魏婉柔不经意间看向她,又故意把手指放在唇边,漫不经心地舔了一下。

    小婵吓得,当场便跪倒在了地上。

    魏婉柔见状,不禁笑道:“看把你给吓得,我去找赵侧妃麻烦,还不是为你报仇?当日里,他们主仆可没少掌你的嘴。这些年你都忍过来了,一直站在我身边。如今咱们主仆终于扬眉吐气了,自然要让她们付出代价才是。”

    说着,她便上前抬起了小婵的下巴,又把她乱开的发丝拨拢到一处。

    小婵看着她那手指,吓得脸色苍白,直接晕死过去。

    旁边的嬷嬷忍不住说道:“主子,这小婵未免太不顶用了,主子还没如何,她先倒下了,身体实在太弱。”

    魏婉柔却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妨碍的,这是我们主仆之间的小情趣。还不把小婵送回到房里去,请医生来好好看她。若有闪失,唯你们试问。”

    那些婆子这才纷纷行动起来。

    —

    小婵半夜才清醒过来,抱着自己的被子瑟瑟发抖,怎么也暖和不过来。这种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不然就算魏婉柔不杀她,她也会疯掉。

    到了第二日,果然听说赵侧妃死了。她用裙带子把自己掉在梁上,活活勒死。

    当日六王最爱赵侧妃的舞姿,特别是她舞起带子就如同月中仙娥一般。六王宠爱她许多时日。

    如今,她却以这种方式死了。

    魏婉柔收到消息,面上颇为不以为然,只是淡淡说道:“赵侧妃对王爷倒是痴心,如今竟也追随王爷去了。罢了,停灵到城外义庄去,等到王爷办丧仪时,再给她一道办了。”

    底下人便问道:“可要给赵家送个信?”

    魏婉柔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眯眼笑道:“自然要送的,只是他们本家都在岭南,如今也只能告知分家了。”

    世人皆知,赵家分家与本家关系不好,什么时候把消息送到本家,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事后,魏婉柔又让人把赵侧妃的嫁妆,都搬到了她的库房里。

    好笑得是,赵家为了让自家嫡女不受委屈,这嫁妆里的好东西倒是当真不少。

    当日,赵侧妃没少在魏婉柔面前张扬,落她的脸面。如今那些金银珠宝却都成了魏婉柔的囊中之物。

    小婵冷眼看着,魏婉柔拿起赵侧妃最喜欢的珠钗,看了两眼,啧啧两声,又嫌弃地丢在一旁了。嘴里还说道:

    “这就是万宝阁的珠钗,也不过如此。赵侧妃带的时候,就如同张开屏的孔雀一般,与她那张圆脸并不相称,看上去滑稽又可笑。可她身边无一人对她名言,赵侧妃还以为自己这般打扮有多美呢?”

    小婵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生怕魏婉柔又想起什么来。

    魏婉柔却突然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又说道:“小婵,你且放心,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这只万宝阁的珠钗倒是和你十分相称,便给你带吧。”

    小婵连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婵身份地位,不敢带这种珍宝。”

    魏婉柔却说道:“怎么就不敢呢,你也是六王的妾氏,她们也都是妾氏。你且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扶成侧妃,这样那些花钗你便随便带了。我们小婵这样好,就该打败得漂亮些。”

    小婵听了这话,越发心凉得厉害。她也曾对魏婉柔百般衷心,凡事都为她考量。她也知道魏婉柔这一路走来,有多苦,受了多少罪。曾经她陪着魏婉柔吃苦受罪也是甘愿的。

    可后来魏婉柔便彻底疯了。往日里,把小婵的父母兄弟挂在嘴边,加以威胁也就算了。

    明知小婵喜欢上一个好心的侍卫,却逼着她向六王献身。

    事后,六王因为魏婉柔的关系,也对小婵心生不喜。却又觉得小婵性格柔顺,可以利用她来打压魏婉柔。竟在魏婉柔房里,招小婵侍寝。

    事后,魏婉柔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倒像小婵背叛了她一般。便时常折磨她,小婵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了。

    再后来,魏婉柔明明能救她父母兄弟,却为了躲避魏家没有出手相救。一边说谎,一边任由她们一家被当成罪奴卖掉。最后,还是被刘侧妃买了去。

    小婵那时才下定决心,当了这背主的奴才。

    她在魏婉柔身边呆了快20年了,事到如今,却不想多停一刻。

    只可惜,如今她却无路可走了。对于刘侧妃,她已经没有用处。对于魏婉柔,她死了比活着好。

    ——

    又过了一二日,王府上人心惶惶。魏婉柔又招来了牙婆,打算把那些被王爷曾经受用过,宠爱过的丫鬟,打发掉。也省得他们碍眼。

    那些丫鬟这些年就是王府里的副主子,个个金尊玉贵,也是锦衣玉□□心调养出来的。气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更好些。若能放出去,也能配给清白人家,甚至做个秀才娘子。将来当个官夫人也都是有可能的。

    可魏婉柔却笑眯眯对那牙婆说道:“把她们往最下贱的地方卖,若是给我知道,她们到了什么好去处。我六王府上,定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牙婆虽然见过世面,却也没见过这般心黑手狠的主母。

    偏偏魏婉柔那笑眯眯的样子,实在吓人。

    就连心狠的牙婆也没顶住,于是连忙说道:“王妃且放心,我定然把她们都往风月之地里带。”

    魏婉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赏了牙婆一些银子。

    也因为这些副小姐,平日里没少耀武扬威,借着王爷的势力,对王妃无礼。

    如今都把她们卖了,王妃也没有留下半点情面。相反让人把她们所有首饰匣子都收了下来,衣服棉被统统不许带走,只穿一身粗布衣服,便被打发了。

    看着丫鬟侍妾房里的东西,比她还要厚重些,魏婉柔一时间也没什么表情了。

    她只把战战兢兢的小婵,留在她身边,沉声说道:“但凡是拿了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有负我的恩情,总要让他偿还。若是还不起,那就把性命赔给我。小婵,你觉得我这话可有错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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