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莫非会种草药?

    陈母一向都很愿意支持陈宁宁。

    如今看着她闺女带着山上那群人, 一天到晚的忙,一点点把粮食种上,圈里也养上了猪崽。

    她感到欣慰骄傲的同时, 却不免有些小遗憾。

    陈母总觉得她女儿千好万好的, 理应找个温柔体贴又忠厚善良的男子,陪伴她共度此生才是。

    同时, 她也知道,自打文家那边无理取闹, 解除婚约后, 宁宁对婚事就不大上心了。说白了, 都是文秀才误了她宁儿。

    可作为一个女子, 总不能一直没个婆家吧。就算他们陈家愿意,别人还未必愿意呢。

    村里的姑娘大多早婚, 若一直拖下去,宁宁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因而陈母当着宁宁的面倒也不会说什么。可私底下,她却为女儿的亲事早已操碎了心。

    不然, 她也不会热情接待那些媒婆和登门拜访的婆婆媳妇了。

    陈宁宁带着宁信去庄上之前,宁信总能千方百计打听出那些男子的种种缺陷。

    那些缺陷就连陈母自己听了都接受不了, 自然也不会往女儿面前送。更别提定下婚事了。

    自打买下半山庄子后, 宁信宁远兄弟也过去庄上帮忙了。一天到晚的也不着家。

    陈母本以为, 这下家里清静了。她可以慢慢来, 给女儿选门合心的好亲事。

    可谁成想, 那些媒人们一听说, 陈家姑娘买了半山庄子, 宁远又带回来不少“罪奴”。顿时,也就不再登门提亲了。

    初时,陈母也没有多在意。

    她心里一直有种盲目的自信, 我女儿那般好,肯定能把那半山庄子经营好。不说做成天下第一庄,让那庄上挣钱维持,起码不成问题。

    只可惜,她这么想,别人可未必跟她想到一处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村里起的头,慢慢地传言就变了风向。

    如今那些长舌妇人不再夸陈宁宁有多好,多孝顺了,而是都在说:

    “那陈家姑娘人品长相的确没得挑,对她父母也孝顺,人也好,也会过日子。只可惜,那姑娘脑子不大好使,花钱也没有个分寸。”

    “就是,聪明人谁会买山上那破庄子呀。这些年,那庄上的人全靠方家接济度日。如今陈家不止买下庄子,又拉来了不少家奴。又种不出粮食来。

    陈家能有多少家底,能养活那么许多张嘴?”

    “也不知,那姑娘怎么就那般想不开。她在家里,有了那五百两,还愁嫁不出去。

    那陈相公也是,这般纵容那姑娘,完全不知好歹。依我看,他们家就是被那五百两银子给烧得。非要折腾出是非来。

    可就算有五百两,那庄子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他们再想卖了那庄子,也是烫手山芋,无人再敢接手了。”

    “对了,听说你娘家侄子曾经想说给陈家姑娘来着,如何了?”

    “快别开玩笑,我娘家可没那么钱,跟着陈家一起胡闹。他家姑娘能把天挖个窟窿出来,咱们普通人家可消受不起。”

    陈母偶然间听了这些话,气得浑身颤抖,终是没能忍不住,上前破口骂道:

    “我陈家既然愿意买庄子置地,自然就能养得起。与你们这些闲人何干?

    我姑娘那手种菜的好本事,又岂是你们这些长舌妇能比的?一天到晚,就会凑在一处讲人家是非。也不知道回家去,好好把屋子收拾利落了,在院子里种点菜,贴补家用。这倒好,人家还没笑话你们过得邋遢,你们倒有脸笑话起别人来。

    还说你那娘家侄儿,长得瘦脸猴似的,大概一年都不带洗一次脚的。这样的人还想聘我陈家女孩,我们陈家可看不上这样的脏货。”

    陈母此时火力大开,浑身气势十分吓人。竟不管不顾,把所有上她家提亲的男子统统都编排了一遍。

    直骂得这些长舌妇人各个颜面扫地,说不上话来。还有人连忙抱着洗衣盆,灰溜溜地跑走了。

    陈母这边也算大获全胜。她冷哼一声,挺直着腰杆,带着吴妈,便回到家中。

    一路昂着头,径直走进房里,关上门来,她才忍不住落下泪来。

    陈父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陈母泪眼婆娑地说道:“我只恨这些婆娘好生欺负人。我闺女到底怎么了?不就买个小庄子,我家花的钱,又关那些婆娘什么事?她们就到处编排人家是非,把咱们宁儿的名声都给坏了。就好像我闺女上赶着她那臭脚丫子的娘家侄子似的。也不看看他家配不配得上咱们。”

    陈父连忙为妻子递上布巾,又劝道:“你同那些婆子一般见识做什么?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你还没习惯吗?那些人禀性愚钝,不明事理,大多听风就是雨。

    咱们家风光了,他们便靠上来,没话找话,夸两句。咱们家落魄了,他们便要踩一脚。踩不上,他们便要凑在一处,硬说些是非来。你若总听他们那一套说辞,岂不是中计了,自己反倒心里气闷。还不如关起门来,咱们好好过日子就完了。”

    听了这话,陈母越发哭得厉害,又说道:“你当我爱睬她们?我愿意放下脸皮,同那些长舌妇吵架?我这也是没办法,如今大好的后生听了她们闲言碎语,就不来跟宁儿提亲了。我这么好的闺女,将来可怎么办?宁儿都十五了,村中谁家丫头这么大,还没定亲?说起来,这不得怪你当初眼瞎,非要看中那文秀才。”

    陈父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继续劝道:“我看你当真是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了眼界。官府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孩必须在十四五岁定下婆家。更何况,之前那些来提亲的,多半是冲着五百两,如今没了五百两,他们就不愿意来,可见都是一些目光短浅的小人。宁儿若嫁给他们,又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宁儿一直不愿意理会那些人,也正是看穿了这点。你闺女都能想得明白,你这当娘的,又何必为了那些人伤心难过?总不能随便挑一个歪瓜裂枣,把女儿嫁过去吧?就算你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陈母委屈地说道:“我也知道那些人不好,可来了一二十个上门提亲的,总归能有一个人品端正的好人吧?谁又想到,他们都是势利眼呢。”

    说罢,又哭得满脸是泪。

    陈父只得又温声安慰一番,“你也莫要难过,我如今倒有个打算,不妨说来你听听?”

    陈母擦着脸,示意他快说。

    陈父叹了口气,又说道:“之前那些人也就算了吧。往后若咱们家再起来,你也莫要去搭理那些人。如今宁儿一心扑在庄上,你让她这时候成亲,反而是误了她。倒不如再养她几年。到时候,若这庄子做起来,不如咱们给宁儿招个上门女婿。”

    陈母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颤声问道:“招赘?这可能吗?”

    陈父抚着胡子说道:“有啥不可能?我一早看出来了,咱们宁儿与别家姑娘不同。这几日,宁远又跟我说了,他这妹子实在了不得。叫咱们千万别束住她的手脚,叫宁儿放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咱们心疼宁儿,如今就别给她添乱了。与其随便找个夫家,不如想办法招个上门女婿。

    到时候,他跟宁宁姓氏,与咱们同住在一处,还不是由着咱家摆布?这样岂不是也没耽误宁儿?反而也能让她过得舒心?”

    “这……”好像也错。

    陈母越想越是这么个理,一时间竟也不哭了。

    陈父又解释道:“我也是见过曲家人,才作此下策。曲家便是曲娘子当家做主,她跟张相公也十分恩爱。若宁儿也能如此,岂不是很好?”

    陈母越发动心起来,于是点头说道:“罢了,那帮势利小人看不上我闺女。我还看不上他们哩。等我闺女把那庄子做起来,他们再来求,看我还搭理他们?等几年,想办法给我闺女挑个老实本分的上门女婿。看不气死他们?”

    陈父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夫人总算不哭了。

    …

    后来,陈母便索性落下脸来,谁也不再搭理了。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就算有相熟的客人登门找她,陈母也只是虚与应付,甚至有些冷淡。

    日子一久,便没有人去陈家找不自在了。

    反倒是那文婆子,如今疯疯癫癫,听说陈家又出事了,陈宁宁坏了名声。她便想办法,胡乱凑了些礼物,亲自跑去陈家,想把两家的亲事重新再续上。

    只可惜,陈母硬气,根本就没见她,直接便让婆子把人打发走了。

    文婆子反倒闹了一肚子气。回家便跟她儿子埋怨道:

    “那陈家好生过分,如今咱们上赶着给她做脸面。偏偏他家却不知好歹,不懂得就坡下驴。如此行事,怨不得他闺女嫁不出去。”

    此时的文秀才根本不耐烦听他娘的话,直接甩上门,便开始闷头抄书。

    事到如今,这对母子越发无话可说了。

    可那文婆子心里却还犯委屈来。分明是她被人算计了,且不是有意的。

    可如今,儿子却彻底同她离了心。就连话都愿意同她说了。

    文婆子难过得大哭一场。

    如今的她,早就没了之前那股蛮横之气,人也变得温和许多。可村里的人仍是不愿意搭理她。

    他们再提起她,无非会说,那个脑袋不好的婆子吗?原本她儿子有着大好前程,都给她搅和坏了。

    还有那坏心眼的妇人会故意问她,“城里的儿媳相得怎么样了?绸缎庄的大小姐跟你儿子挺相配吧?”

    文婆子常被气得满脸通红。可如今她身体不好,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卖光了。她也不好再同那些人打架,只得默默忍了下来。

    这人如今竟瘦成了一条柴,模样也难看得厉害。

    …

    文婆子这边境况很糟,马俊生那边也不算太好。

    自打徐丁卯被抓,马俊生生怕受到牵连,便躲在家中,埋头苦读。

    等到风声好不容易过了,又听说陈宁宁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一个不能种粮食的破庄子。

    马俊生顿时觉得十分解气。

    那陈宁宁就算有几分美色,却也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那陈宁远就算再有才华,也是个糊涂蛋。不然,怎么也不阻止他妹子如此行事。

    马俊生一时心情大好,便又跑出来呼朋引伴。上蹿下跳的,把陈家这事当作笑话,说与别人听。

    原本陈宁宁在潞城也算小有名声,甚至有些富裕商户,想过聘她做儿媳妇。

    经马俊生这么一宣传,陈宁宁的好名声便毁了大半。

    那些原本中意陈宁宁的人家,也纷纷另聘了别家姑娘。

    马俊生暗自得意,“陈宁远,你不愿意把妹子嫁给我,如今没人愿意娶你妹子。等你妹子拖成老姑娘,还不是得给我做妾?”

    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好好读书,往后他自会高官厚禄,娇妻美妾。

    只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期待得那般发展。

    很快,徐丁卯的案子判了下来。

    徐丁卯认了诬蔑同窗之罪,如今已经下了大狱。

    至于陈宁远那边,一朝沉冤得雪,又被恢复了秀才功名,甚至还赔偿了银子。

    马俊生又生了一肚子闷气。

    想必将来,他和陈宁远定会在考场上争锋。

    只是比起陈宁远那种有天赋的才子,马俊生这种滑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他也只能靠些投机取巧的手段,力图压过陈宁远一头了。

    就这样,马俊生难免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

    另一边,九王终日繁忙,等到好不容易空下来,他便随口问来安:

    “那陈宁宁如今怎样了?”

    来安连忙回道:“陈姑娘如今在种地。”

    九王皱眉说道:“她不是一直在自家院里种地贴补家中花销吗?如今她父亲重回书院作先生,陈宁远也恢复了秀才三甲的身份,每月都有银钱禄米,她又何苦再做这苦差?”

    来安连忙回道:“不是这样,陈姑娘买了一处据说种不出稻米的庄子来,如今她正带着一庄子人,日日种地养猪呢。”

    九王听了这话,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龙佩,又沉声说道:“她倒是闲得很。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把那一千两银子都花了,看谁还会去接她的烂摊子。”

    说完,他便垂下眸子,开始喝茶。

    不想,来安又继续汇报:“之前主子吩咐安排人手到陈姑娘身边,这回总算有了机会,我们便弄了人到她庄上去。

    据那人回报,陈姑娘管理庄子倒是好手段。她亲自去看了田中土质,便说种稻子也无用,便带着人直接种了黍米。后来当真让她给种活了,黍米长得比稻子好。后来,她又上山采了草药,给猪崽喂下,那些猪崽也活下来了。

    如今那庄上的人可是对陈姑娘信服得紧。陈姑娘又找人育种,说是想弄出适合旱地种植的粮食来。陈姑娘想把她的庄子做成‘天下第一庄’。”

    九王面色一沉,把卡在喉咙里的茶水直接吞进肚里,又把茶碗扣在桌上,才皱眉骂道:

    “小姑娘到底眼皮子浅,一天到晚只会白日做梦。她又不知道天下第一庄,到底是个什么样?就算她能种出黍米来,能让庄上的人吃饱饭。就她那山地土质,与别人的沃土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想做天下第一庄,简直是痴人说梦。”

    来安一时也摸不清他主子的情绪,这是生气了,还是在讽刺?

    他一时也不好接这话茬。

    却听九王说道:“陈家受了这么多冤屈,又被王生平坑了不少钱,你吩咐下去,赔给他家。”

    刚刚还说陈姑娘痴心妄想,主子又想送钱给她花?

    来安自幼便跟在王爷身边,为人精怪乖觉,又硬着头皮问道:“王家财产早已充作军费,王爷上次还说要给兵士加俸禄呢。如今可要拿出来一些,先陪给陈家?”

    九王双眉紧锁,一脸不悦地骂道:“王生平手下不是有一群狗腿蛀虫吗。当日,他们跟着王生平为虎作伥,作威作福,欺压良民。如今自然要付出代价来。不然,难道要等到人死了,再去阎王殿申冤受审吗?”

    来安听了这话,连忙领命道:“我这就去办。”

    九王又问道:“这都过了多久,那些人还没种出药草来?我看那群老学究,倒不如一个小姑娘会种菜了。”

    来安一时无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还请爷再宽限他们一些时日。”

    九王抬眼,自语道:“我给他们时间,谁给我兄长时间?安排人手盯死他们,一日种不出仙草来,就不许他们回家。”

    来安吓得直接匍匐在地,嘴里连连称是。

    九王却没有理会他,反而径直走到窗前,看着青山绿水,也不知他再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道:“叫你的人盯死陈宁宁,看她到底有多会种药草?”

    “是。”来安连忙点头应下,只是他心中却叫苦不迭。

    那庄上虽说都是些罪奴,可却藏龙卧虎。

    如今前任指挥使曲风前就在庄里坐镇,所有人都在他管控之下。他们的人虽然混入庄子,只是根本无法靠近陈姑娘身边。

    这些消息,也是他想尽办法挖来的。

    现如今主子正恼着,来安也不敢多言。

    却不想,九王突然转过身问道:“你还有何事未报?不得隐藏。”

    来安惊得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曲风前如今就在那庄上当庄头。”

    九王剑眉微挑,又问道:“还有谁?”

    来安只得继续说道:“陈姑娘的长兄陈宁远,如今跟着闫怀柳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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