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压榨

小说:寒门恶女 作者:红伞蘑菇
    金夫子看着我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瞪我一眼,然后对他们喝道:“都还不给老夫滚回去?”

    几人一听,尤为后悔又白跪了一通。

    不晓得常伯父同金夫子说了什么,但他态度突然转变,我总觉惴惴不安的。他让我们各自回宿舍里休息半天,午时过后再到学堂上课。

    “孟冉,你去我们宿舍休息!”

    几人一同往学院里走,见孟冉要去学堂,常怀宁拉住了他。

    孟冉男生女相,长得秀美但不娘气,他微微一笑,一口洁白贝齿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似的,十分好看,“不用了,昨日夫子的释义,我还没记熟,不能再浪费时间。”

    说完,他朝我们拱了拱手,跟上了前头金夫子的脚步。

    “你们昨儿就不该拉他一起去,让我又欠了个人情。孟冉平时斯斯文文的,话也少,这回怎么也与我们一起?”常怀宁抱怨道,

    “他自己要去的,我们可没拉他。他掺和进来时,我都惊了一大跳。”秦淮说道,

    常怀宁点点头,“认识他几年,要不是他学习优异,我都以为他是个榆木疙瘩。下回咱们出去吃饭什么的,叫一叫他!”

    “行啊!”

    他们三人在后头聊得起劲,而我只想赶紧回宿舍里躺着休息。进屋后,谁找我说话,都没一点力气理会,刚刚一沾到床,我趴在床上一下就沉沉的睡了。再睁眼时,天色昏黑,已经到了半夜,周围四处静悄悄的,别人也都睡了。

    睡过了头,不知他们下午为何没叫醒我去上课,明日金夫子会不会又提拎我教训一顿?

    常怀宁今夜又回家去了,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学院没有廊灯可点,所以外头只有微弱的月辉,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空寂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人的呼吸声。

    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摸着黑到桌边点亮了油灯,光线一亮,我发现桌上有几样丰盛的菜,盐焗鸡、芙蓉汤、八宝鸭、醋溜白菜。

    虽然凉了,但这么热的天气,吃着滋味更好。

    看了眼桌上常怀宁留的字条,我笑了笑,站着将饭菜吃得十分干净。

    我也想坐下好好的慢嚼细咽享受,但可怜的屁股同志,它不允许。

    第二天,常怀宁没有来,不知道为何,问了秦淮,他说他跟金夫子请了假,有事要去办。我心里狐疑,难道邵馨的事又出了变故。秦淮却又神神秘秘的笑道,“他是要出趟远门,来回大概要三、四天。”

    “怎么突然出远门?”

    秦淮道:“因为他家要办个酒宴,去接个亲戚来府中吃酒。”

    办酒宴?

    常伯父、伯母是要过生日了吗?常怀宁怎么都不跟我吱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到时难道空手去祝寿?他真是太没有礼数了,这个也不同我说。

    可是……常伯父不是一个无亲故的孤儿吗?还有需要亲自去接的亲戚?

    应该是常伯母那头的!

    想到此,我问道:“秦淮,常伯父和常伯母是何时办寿宴?”

    秦淮耸了耸眉毛,正要准备说,学堂门口进来的一位同窗,敞开嗓子冲我这边喊。

    “夏颖,金夫子让你去勤学阁找他一趟。”

    “哈哈,夏颖,你又要去挨抽了哦,皮绷紧实了没有?”

    “哈哈……”

    上午金夫子没有课,还没见着他。酝酿了半天要怎么躲避他老人家的质责,可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现在气温高,阳光毒辣,午时的时间几乎没人在外头。在经过廊角的玉立亭时,却看见周景坐在石椅上发呆,许是察觉我看过去的视线,与我对视了一下。

    约莫两、三秒,他便将头扭了回去,望着天边的几朵白云出神。

    得了个郡王的名号头衔,大概这一生也就如此被束缚了。若不是功高盖主、死后数年仍影响不减的前勤王,他也许还能稍稍得些自在。

    年纪已有二十四、五,却只能与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们坐在学堂里受教。以前还有个八品知事的官衔做做实事,如今只能吃“郡王”的头衔软饭。

    不过他与我,以后、将来都只是个过路的陌生人,他如何如何,都与我无关。

    “前天都是你出的主意?”

    刚进门里,给金夫子行了个大礼,金夫子放下手里的书籍,正襟危坐的便开口问了我。

    我紧张的没敢走近他,在离他一、两尺的距离停下,只扯着嘴角笑了笑。

    常伯父昨天跟他了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到一点点。

    金夫子冷着脸瞪我,“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雁于阿,其羽可用为仪也。你可明白?”

    我哪里晓得?哪怕有原主夏荷的记忆,堪堪能懂平常的说话交流而已。

    所以我摇了摇头。

    “借助局面布成有利的阵势,虽弱小但阵势显得强大。可鸿雁能高空飞翔,全凭自己丰满的羽翼助成气势。你竟然大胆的去设计太子,设计未来的一国君王,你是吃了多少熊胆?”金夫子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了,手指不停的叩在桌案上,表示他的极度愤怒,“式微不知避锋芒,必将受群攻而败亡。”

    这句我隐约能听懂了。

    “我只是想让邵馨摆脱困局,什么锋芒、设计,我没想过。”见金夫子垮着脸沉重不渝,我不得不接着道:“馨姐姐待我如亲弟一般,只是逗笑了她一回,她便常常为我缝制衣服、嘘寒问暖,这样好的一个女子,怎能被那种事毁了一生?我既然有法子可想,哪怕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伴君如伴虎!小子,将来你若入仕,你作为臣子,岂能以阴谋要挟设计君主?这次好在是你私下办了,又拉着秦淮他们去遭了殃挡了灾祸,不然你话都没开始说,脑袋就得搬了家去。”

    “我没想过入仕啊!”

    我嗫喏着将他怒气的源头给扯开,

    金夫子一愣,“不入仕?那你将来打算如何?”

    “……”

    说实在的,除了混吃混喝的过逍遥日子,大概就是一个让秦氏、夏半知他们余生如意一些的愿望了。

    “你要入工部学制艺?”

    “大概!”

    金夫子沉默了,他教出来的有出息学生做的都是行政官,我这种实属稀有。

    许久后,他十分失望又难过的叹气,

    “老夫如今算是明白你为何吊儿郎当的不像样了。”

    “?”我疑问的看着他,

    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聪慧狡黠,学识匪浅,或许是因为眼界狭小,也或是因为胸怀若谷,看淡世事,有种侠客的豁达心境。”

    这是夸奖?

    太受宠若惊了。

    我嘿嘿的笑起来,“夫子,我想到一首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当时听得时候,感觉十分豪迈又艳羡,被夫子夸赞的像模像样,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

    金夫子讶异的怔了一会,“这诗词哪里听来的?”

    “我……我从一本野着上看到的。”

    “什么书?”

    “忘了。”

    李白兄,对不住啊!

    金夫子也没再骂,只是无奈的放我离开,走之前对我嘱咐了一句,“势弱要懂得收敛,以道义之名行乖张之事,是愚蠢。下次再不可莽撞!”

    “夫子若遇上自家亲人或者孙女被陷害,难道为了一个忠君事主,就要甘愿受了吗?”

    我并不觉得我的行为是乖张啊!

    金夫子一愕,操起笔架上的狼毫笔扔过来,“混账东西!”

    “对不起,我错了。”

    我抱头跑出门外,金夫子在屋里骂,“再让我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便抽烂你的嘴,拔了你的舌头。”

    我如此故意的狠狠气了金夫子,到了散学的时候,还是没有逃过被他拎到勤学阁做翻译的活。

    金夫子亲自随身带的学生,我是第一个,所以在勤学阁办公的夫子们开始十分惊异,后来每天听到我凄惨的嚎叫声,个个乐的直笑。

    洪老夫子和韩夫子是满意欣慰的笑,感叹给我找对了师傅克制,而刘夫子那张马脸便是幸灾乐祸的。有一次金夫子实在看不下去,便找他单独说了一会悄悄话,不想第二日,刘夫子便也不再对我横眉冷对的嘲笑了。

    这天我揉着被抽痛的臀出门,正好遇上刘夫子下班回宿舍休息。平常我都避着他的,可今儿他好像故意盯着金夫子的屋,来捉我似的。

    我草草行了个礼就要走,他一伸手就拉住我,“工部陶主事他们为明年的万国朝宴设计了一个以水为帘幕的高台,需要以风为力,吹散成雾。你去工部一趟,提些建议。”

    我张大了嘴,好一会才闭上,不甘愿的道:“刘夫子,您跟金夫子说,我每天被他逼着译文写字,人都快散架了。”

    刘夫子脸一垮,“说什么说?我难道叫不动你吗?”

    我撅起嘴,“刘夫子,你看我不惯,何必送机会给我显摆,你就不怕我再拆你的台?”

    刘夫子一巴掌拍我手臂上,痛的我“嗷”了一声,“老子何时看你不惯了?”

    明明就有,可我哪里能顶嘴?

    “是你这小子一直没个正型!你在整个盛京、甚至是武周找一个像你这般不识礼数的学生来给我瞧瞧?老夫教了几十年的书,也是头回遇上。皇子、王爷、太子,也都是彬彬有礼的尊师重道,哪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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