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隐命符

    第2章

    景礼下山之前,四位师伯告诉过他,他的师傅二十年前捡他回灵云观的时候,就给他定下了一门八字极合的娃娃亲。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家爷爷膝下的会是个孙子。

    景礼鼓了鼓脸颊,难怪下山前四位师伯连哄带骗让他带上户口本,并且告诉他说山下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一桩好婚姻等着他的时候,个个都十分心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啊啊啊又被骗了!

    江老爷子拍了一下景礼的肩膀,笑着说:“景礼,厨房还在准备晚餐,走,上书房去坐。”

    景礼在心里默默给四位师伯各自记了一笔黑账,很快就收起情绪,跟着一起上二楼的书房去。

    一进书房,景礼下意识扫了一眼房间的格局,长方形的书房很宽敞,一进门左手边是一张靠墙的书架,书架两侧分别留出了一米宽的空间,摆放两盆很好养活的吊兰,他不掏罗盘也知道,这肯定是主健康的正东方位。

    正西方向主子孙运,在五行属金,老爷子摆了一座银雕的吉祥物。

    其他方位,再没有其他的装饰物。

    书房风水主次分明,还算上佳。

    景礼听师伯们说过,江家爷爷虽然天赋不甚突出,但勤学苦练,现如今也有几分真本事,由此看来,师伯们所言不假。

    江老爷子负手而立,笑眯眯地问景礼:“我这书房风水如何?”

    景礼眼睛弯弯地答说:“沙发没有冲煞到屋角,也没有压梁,挺好挺好。”

    江老爷子双眉一抬,笑得合不拢嘴,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招手示意景礼和江知慧也坐。

    两人一坐下,江老爷子就换上严肃的表情问景礼:“晏城种种情形,我早已在信里跟你几位师伯说了,你也是知道的吧?”

    景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知道。江爷爷,不仅是晏城龙脉有异状,灵云观祖师爷的泥身也被惊雷劈坏了三分之一。”

    江老爷子额上冷汗涔涔,连忙问:“泥身可重塑了?”

    景礼赧然地挠了挠头说:“塑了。”

    他没敢说,灵云观因为穷,用的是山上挖来的黄泥巴塑的,虽然凝固之后勉强堪用,但甚是丑陋,仿佛城乡结合部造出来的玩意,一点都不洋气!

    祖师爷还因此生过气,几位师伯连着几夜做了噩梦失眠,这才催了景礼下山了解世间异象,顺便赚些钱给祖师爷重塑新身。

    三位师伯还说,若能塑金身最好,随便世人怎么作恶去,祖师爷天就算遭了打雷劈也不怕了!

    三师伯连续两天晚上没敢合眼,一闭眼祖师爷就找他聊一聊“做好一个合格玄士的基本要求”。

    可怜景礼刚满双十,这辈子兜里装过的钱从未超过四位数,就抗起了重塑金身的重担,他下山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怎么节俭怎么过日子”的打算。

    江老爷子也不知道山上情况,他听说祖师爷泥身塑好了,很松了一口气,又问景礼:“怎么你四个师伯大半年都没接上我的电话?”

    灵云观在恩城人烟稀少的山上,并非旅游开发区,山上只通了电,却没有信号和网络,观里的人和江老爷子联络,全靠一部通话声音极大的老人机。

    师伯们初一或者十五轮流下山,采买米油的时候才能接得到江老爷子的电话,然而近一年来,师伯们越发懒散,下山的买东西的事全部推给景礼,景礼极少和江老爷子通电话,也忘了从师伯们手上把手机带下山,灵云观就和江家断了联系。

    江老爷子上山一趟不容易,就写了信花高价托人送去灵云观,师伯们这才想起来好像把江老爷子给忘了……就赶紧下山匆匆回了个电话给江家,交代了景礼下山的事,至于大半年不接电话的事——四位师伯集体失忆,只字不提。

    景礼尴尬地挠头笑着,双颊浮红,说:“师伯们闭关了大半年,沉迷修道……”

    江老爷子瞪瞪眼,他自幼和那几位一起长大,他们虽差着辈分,但年纪相仿,那几位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十有八·九是把他给忘了!

    江知慧哈哈大笑,说:“爷爷,这世上还真有跟你一样的人啊?竟然还有四个……”

    江老爷子红着脸咳嗽了一声,假装没有想起来,以前心血来潮接江知慧放学的时候,不小心把别人的孙女给接回家的事。

    他敛起神色,一本正经地跟景礼说:“你师傅仙逝之前就算出了这十年里,人世间会有一大劫,这几年的确不是很太平,业国内忧外患,晏城之前也发生过一次天灾,死伤上百人。我后来偷偷去看了恩城龙脉,腾龙之势处,粗顽臃肿,慵懒低伏。”

    景礼眉头狠拧,这是死龙。

    江老爷子又脸色懊丧地说:“领群龙已经滑至缠护之山下穴,快失真龙之气了。”

    景礼小脸紧绷,他只知道天降异象,世间必有大恶,没想到龙脉已经萎靡至此。

    江知慧想起学校里的一件恶性事件,不知不觉也皱起眉头。

    江老爷子抬起头,看着景礼问:“还有另一件事,你的师伯们也告诉过你了吧?”

    景礼点了点头,他摸出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莲蓬米大小的山海野兽孟极玉坠。

    江老爷子指了指书架顶层的一个木盒子,说:“景礼,你去帮我把那个盒子拿下来,小心点儿,木盒子有些沉的。”

    景礼放下手里的东西,绕过檀木书桌,去拿书架子顶端的木盒子,奈何木盒子太重,他单手拿不下来,举起双手,一米七五的身高又不够。

    江老爷子说:“书桌底下有个小凳子,你踩着等着拿。”

    景礼刚踩上凳子,江知也打开书房的门,身穿西装白衬衫,笔挺地走进来。

    开门声有些突兀,景礼自然而然地扭头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江知也端正冷峻的面容上,不显一丝气息,也就是说,单凭面相,任何人看不出江知也的命运。

    因为江知也佩戴了元机教祖师爷传下来的隐命符。

    从前世间多玄士,修道之人为了避免自己的命运被人看出来,会跋山涉险,在山脉起伏逶迤,潜藏剥换之处,设一风水阵,蕴养隐命灵符。

    这等山脉龙行飘忽,见首不见尾,很难寻找,元机教不过养出了十块隐命符而已,代代相传,丢了一块,现在只剩下九块。

    灵云观的师伯们各有一块,景礼身上有一块,另外四块分别将在江家和当初太·祖收的三位商贾弟子家中。

    隐命符传内不传外。

    也就是说,江知也是正宗的江家血脉,也是景礼定娃娃亲的对象!

    景礼一脸懵逼地站在凳子上,眼睛也不知道眨动一下,原来跟他定娃娃亲的真是个男人!

    江知也莫名被陌生人盯了半天,浓黑的眉毛微拧,原本就冷酷的表情上,多了淡淡的厉色,他也打量过去,少年身上的袍子质朴,眼神无邪,脸上还带着稚气,皮肤是他不曾见过的水灵。

    很不巧,长桌挡住了江知也的视线,他看不见景礼脚下的板凳。

    江知也朝景礼扫第二眼的时候,嘴角微抿。

    操,年纪不大,奶里奶气,竟然长得比他还高。

    江知也自然而然地挪开视线,他关上门,修长干净的五指松了一下领带,阔步跨进书房,向江老爷子点头,嗓音带着点沉哑地喊:“爷爷。”

    江知慧叫了一声哥,江知也点头回应。

    景礼回过神,准备继续伸手去拿上面的木盒子。

    江老爷子连忙使唤江知也,指着书柜顶上的盒子,说:“快快快,去帮景礼拿一下。”

    景礼肚子正饿,没有力气,也就从善如流,从凳子上下来了。

    江知也扭头看过去,景礼怎么突然矮了一截?

    他往下一看,嘴角忍不住一扯,怎么会有个凳子???

    江知也眉头平展,走到景礼身边,站定片刻,余光一瞥,景礼的头顶,堪堪到他下巴,要是把束起的头发也加上,大概可以到鼻尖。

    他在景礼身侧,说:“我来。”

    景礼的耳廓因江知也低哑的声音而微微发麻,他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江知没有踩凳子,一伸手,挪动盒子,稳稳地托住沉甸甸的木盒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在江知慧的身边。

    四人坐定,江老爷子再向江知也简单介绍了下景礼,双方点头问好,算见过了面。

    江知也在沙发上靠坐,左手肘随意地搭放于扶手,他面容寡淡地问江老爷子:“爷爷,您说叫我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当面说,到底是什么事?”

    江老爷子语气和蔼地问他:“你贴身带的那颗玉在不在?”

    江知也取下手上的手串,十七颗檀木佛珠中间夹着一颗孟极玉,这是他出生之后戴了二十八年的东西,以前都是挂在脖子上,后来就戴在了手上。

    江老爷子又转头问景礼:“你的呢?”

    景礼从脖子上将孟极玉坠摸出来,出示给江老爷子看。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轻咳一声,看向江知也的眼神有些闪烁。

    江知也将佛珠放在手指之间把玩,手里的珠子一颗颗地拨过去,就听得江老爷子说:“你们两个一个是纯阴之命,一个纯阳之命。这孟极玉兽也是元机教祖传圣物,一阴一阳。”

    江知也眉头紧锁,拨珠子的手也顿住了,干净透红大拇指正好摁在孟极雄兽下半部分凸起的部位,因他常常盘玉,孟极玉表面已经十分细腻平滑。

    江老爷子指着景礼脖子上的玉坠子解释说:“你这一颗孟极上半身有凸起的部分是,为雌性。”

    江知也手劲重了一些,也就是说他手里的雄的,而那下半部分是孟极的……他立刻若无其事地将佛珠整个握在手掌心里。

    江知慧眼尖,在旁边偷偷地捂嘴笑。

    江知也淡淡地扫了江知慧一眼,她收起笑容,端正坐好,假装没看见。

    江知也嘴角略沉,搞什么鬼,孟极还分雌雄,好像定情信物一样。

    他瞳孔骤然紧缩,想起了一件事。

    果然江老爷子就看着他说:“知也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爸就跟你提过的,你出生的时候他们给你定了一门娃娃亲的事吗?”

    “……”

    江知也手里的孟极玉挤压在他的掌心里,硌得他掌心发痛,他余光扫了一眼景礼透红的薄脸皮,眉头拧在了一起。

    这孩子还没成年吧。

    景礼整张脸都烫红,捏着玉坠子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还真是和男人定娃娃亲啊!

    大家面面相觑,书房的空气忽然凝结起来。

    江知慧弱弱地插了一句:“……去年同性婚姻不是合法化了吗?”

    她一说完,顿时成为焦点。

    江老爷子一脸赞许地看着她,这丫头书没白读!

    江知也眼神凌厉。

    至于景礼嘛……既然大家都在看知慧,他也跟风看一看。

    江知也打破了僵局,他面色沉郁地问江老爷子:“爷爷,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江老爷子呵呵笑了笑,随即看向景礼,搓着手紧张兮兮地问他:“景礼啊,你师伯们都跟你说了这件事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以后在我们江家……”

    “爷爷!”

    江知也略提高音量,打断了江老爷子的话。

    江老爷子觑了江知也一眼,很快就不管他,继续跟景礼苦口婆心地说:“景礼啊,我也知道现在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现在都讲什么自由婚姻,但是龙脉受损,你们俩八字是你师傅批过的,祭拜过天地后,可暂时稳住真龙之气……”

    景礼攥着自己的袖口,冷不丁地问了江老爷子一句:“那……包吃包住吗?”

    “……”

    “……”

    “???”

    景礼羞赧地看着他们……条件还是太过分了吗。

    江老爷子茫然一瞬,问景礼:“包吃包住?”

    景礼涨红了脸,不大好意思地说:“其实……只包吃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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