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初思及此，倒有些怀疑起尹思初的身份来了。
他问道：“尹……思初……”
不知怎地，这名字像是烫嘴一般，何晚初只说了一遍，心底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尹思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何晚初自觉尴尬，咳了一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他如此礼貌和拘谨的性子令尹思初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只道：“问。”
“如果现在已经回到了最初的世界，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变化？”
听尹思初的意思，只要他产生恐惧心理，周围的正常人都会变成怪物，那么尹思初呢？他为什么不会随着自己的心绪变化而改变？
尹思初的眼神里莫名出现了一种名为鄙夷的东西，不过并不是对着何晚初，他嗤笑道：“因为我不是那些低等生物。”
他盯着何晚初疑惑不解的神情，笑意凉薄而怜悯，许是他斯文优雅的外表与话中的不屑，何晚初隐隐觉得，面前的人带着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显得格外渺小与脆弱。
他犹如高高在上而又掌控一切的神明，神秘而禁欲，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他的股掌之间，逃不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只有被欲望支配的东西才会被你的恐惧影响。”尹思初道：“人总是掺杂了各种各样的欲望，各种各样的情感，所以情不自禁，所以言不由衷。而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些无用的垃圾。”
何晚初仿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问道：“所以你将这些……都给摒弃了？”
“当然。脱离了情感与欲望，人才能活得没那么痛苦，不是么。”
听完尹思初的话，何晚初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垂了下来，眼尾处也不再上扬，像是染上了一抹哀思，惹人驻目怜爱。
尹思初多看了他几眼，竟被那双眼睛牵动了几分心弦，心脏不经意间漏跳了一拍，连自己也未曾察觉。
极难得地，他开始反思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中有哪里不妥帖，导致他这位小实验品触动了悲伤的回忆，露出这种表情。
半晌，何晚初才喑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尹思初敏锐地捕捉到“曾经”二字，挑了挑眉道：“哦？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个想法？”
“一个人。”
尹思初闻言，再度嗤笑，心知肚明道：“看来你是喜欢上了那人。”
“不错。”何晚初直接承认道：“感情是无用的东西，我是这样想过。可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他，我怕我的感情会害了他。我的喜欢能让他变得更好吗？能给他他想要的吗？我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些问题，甚至强迫自己放弃对他的喜欢。可后来……”
何晚初的神情在一刹那变得很温柔：“他告诉我，感情只是感情，它是虚无缥缈的，且来自灵魂深处的东西，所以不需要任何物质去杂糅，也不能够用有无价值来衡量。”
尹思初看着他眼睫一颤，神色莫辨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可没兴趣知道你的感情之事。”
何晚初带着歉意地看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撒狗粮，抱歉道：“我并无其他意思。可如果一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和欲望，这么这个世界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没有爱事物的能力，自然也体会不到被爱的欢乐。”
“我不需要。”尹思初冷冷道。
眼前之人真像是一块顽石，还是茅坑里的那种，又臭又硬，何晚初暗自吐槽道。
不过这人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缺人追吧？这样冷情冷心的一个人，他竟然有点好奇对方恋爱脑时候的模样……
尹思初貌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脸色愈发沉郁了，他道：“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不用妄自揣测我的□□。我更擅长实验与杀人，尤其是……你这种没多少脂肪阻碍，刀子轻轻一划就能够开膛破肚的人。”
何晚初身体一抖，登时什么想法都没了，他脸色僵硬道：“你……你可真是会说冷笑话。”
这才像样。尹思初满意地点头，再次恐吓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平素不喜欢说冷笑话。”
何晚初：“……”
一路再也无话，两个人很快便来到了这层楼的尽头房间。
房间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但是并未锁死，只需把锁拿开就能推开门了。
何晚初道：“这门为什么和之前那房间一样，都不锁起来？”
尹思初没什么表情道：“我的房间，一般没人敢进。”说着又看了一眼何晚初，道：“当然，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鼠'除外。”
“小白鼠……在说我？”何晚初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
尹思初觉得他这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有几分可爱，于是像是往常揉白衣女孩的头一样，下意识轻轻揉了揉何晚初的头。
这揉法有些特殊，和他人不同，尹思初修长的五指先是插入何晚初柔软的黑发中，随即左右揉两下，最后再轻拍两下，颇有种安抚的意味。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去开门了，只留下一个瞳孔骤缩，神情震惊的何晚初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尹思初殊不知，自己这一揉，揉出了一个大问题。因为……他揉的手法与动作，像极了一个人——
余殊。
何晚初面色复杂地看着尹思初的背影，摸着自己脑袋上被揉过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语，心绪复杂而纷乱。
为什么尹思初刚才的动作和余殊曾经对他做的小动作完全一样？！明明他们只在学生时期做过，而且没人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他的错觉？
如果尹思初真的是余殊，那么自己以往的猜想……
“进来吧。”
尹思初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何晚初的思考，将他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何晚初抬头，见男人靠在门边俯视着他，金色细框眼镜反射了远处的光线，令那张陌生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很是模糊，甚至和余殊有几分像……
“在带你去找院长之前，先来我的实验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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