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又接着问：“你在害怕什么？你到底在为了什么犹豫？你的学业吗？只要你身体条件允许, 你可以每天去上学,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待在家里。”他微笑：“任何问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还有, 有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我不相信我们会遇到什么没法处理的问题。”
还真是充分了解金钱的魔力呢。
萨莫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儿,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衡量一件极其重要的、将会改变生活的大事，是要看这件事情做了之后，对我的利与弊, 也就是说，我的‘得到’是不是能弥补我的‘损失’。如果我选择生下孩子，那我将要面对的是可能没法顺利毕业, 得推迟一年, 以及，之后最少半年也会非常累, 可能还是没法回到学校。就别说工作方面的问题了。你瞧，好莱坞有得是女演员怀孕生孩子, 这就意味着着至少整整一年, 她们会在工作市场上消失, 这还算比较好的情况, 更可能的是，直到孩子上幼儿园, 她都得放弃工作, 在家抚养孩子。而她得到了什么呢？孩子甚至都不能用她的姓氏来命名。”
她的叙述有点混乱, 但莱昂纳多听懂了。“可以用双姓，很多人都是这样给孩子命名的。”
萨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说的重点是姓氏的问题吗？再说，为什么不能只用我的姓？”
这下可把他说的愣住了，“什么？”
“怎么？孩子就必须用父姓吗？我要是高兴，还可以让他姓菲尼克斯，我喜欢菲尼克斯这个词。”
他晕了一小会儿：可以吗？似乎好像是可以的！
他心里很乱，前所未有的乱，而不知所措。“我弄不清楚你的思路，你——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们不应该是一体的吗？为什么你考虑问题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因为之前我们没有什么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结婚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所以我就会同意结婚，但生孩子不一样。”
莱昂纳多谨慎的思考了片刻，“其实，你不确定的是我能否成为一个好父亲，是吧？”
“有一部分原因。”
他又考虑了片刻，“这个问题似乎不算是什么问题。没有哪个男人能肯定的说自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好父亲，我不会成为乔治那样的父亲——我不是说他对我不好，但他没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这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法弥补的。我是说，我知道一个孩子需要的是什么，我就会避免让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遭受我曾经经受过的一切……痛苦和迷惘。
“我现在可以确定不会让我们的孩子为了钱发愁，我们也不会让他面临父母分开的痛苦，你知道我曾经很羡慕你有丹尼斯和苏珊娜那样的父母，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我不笨，我也愿意为此而努力，这还不够吗？”
“这不够。”萨莫苦笑了一下：他思考问题仍然只是围绕着他自己。“我不确定你是否做好了成为父亲的准备，我也不确定我是否做好了成为母亲的准备——不，我远远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你也绝对不会想在25岁就成为父亲——你想过吗？”
“我想过！只是比我想象中的早了几年，我一点都不在乎早几年当爸爸。你看瑞恩，瑞恩·菲利普，他只比我大两个月，现在就已经成了父亲，瑞茜也不比你大几岁好吗？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瑞茜比我大4岁好吗？”
瑞茜·威瑟斯彭也是童星出身，1976年3月出生，很平稳的从童星过渡到了成年，目前也是很被看好的好莱坞新生代女星，之前她们在一些派对上见过，不算熟悉。她与瑞恩·菲利普在她的21岁生日派对上结识，很快热恋，98年底宣布订婚，99年6月份就举行了婚礼，9月9日，瑞茜生下了女儿艾娃。
“年龄又不是问题。”
“那什么才是问题？”
莱昂纳多突然卡住，“在我来说，没有问题。”
萨莫很失望，“Leo，也许我们现在就结婚真的是个错误。”
*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多次讨论了孩子的问题，但仍未达成一致。
莱昂纳多变得非常暴躁，每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之后，他总是独自猛灌下整整一瓶红酒。在他看来，萨莫极为任性，做事只考虑她自己，无比自私。
萨莫则认为他极端大男子主义，只考虑到“I Want”，自私天真残忍，不会为她考虑。
两人互相指责对方自私，往往以大吵一架为结束，然后莱昂纳多怒气冲冲的独自喝闷酒，萨莫也烦得只想叫他滚蛋。
在他看来，女人生孩子养育孩子天经地义，海伦娜是这样，伊尔梅林是这样，苏珊娜也是这样，为什么萨莫就非得纠结年龄和学业？他先是说，可以休学一年，不过是推迟一年毕业，她毕业的时候也就是21岁半，仍然很年轻。
萨莫一口否决，说不想休学。
他又说，那么只要身体允许就可以继续上学，他问过医生了，说很多职业女性都是到预产期前几天才休产假，说明工作或是学习对怀孕并无严重影响。
也被萨莫否决了，说课业沉重，身体健康的学生尚且应付不来，写论文写到面无人色日渐消瘦，她不希望身体有双重负担。
他便指责她找借口。
她也指责他想的太简单。
过了一天，莱昂纳多又说，怀孕的问题且不说，要是担心生下孩子后抚养孩子的问题，他可以在家带孩子，不用她操心，晚上起床喂奶换尿布也不是什么问题，他都可以一力承担。他拿了一些产前孕妇课程的手册和抚养孩子的手册回来看，态度还是很好的。
萨莫多少有些小感动，做不做的到是一回事，能有这么好的态度确实也是值得表扬一下的。
但讨论到最后，还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莱昂纳多更是怒极，摔门而走。
*
萨莫只觉身心疲惫。
跟一个心理晚熟的男人结婚大概就会这样，他想的跟你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他认为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提前几年根本不是个事，他的思维里没有你的意愿，只觉得事情发生了，怀孕了，就生下来，这怎么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也完全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的尖锐矛盾。他是单线条的生物，有问题就去解决，也愿意——至少口头上愿意——负担起抚养孩子的琐事，这是他的可爱之处，但问题的本质其实根本不在于谁来抚养孩子，他就始终无法明白这一点。
对于他会是想要孩子的那一方，萨莫起初是很惊讶的。但想一想也比较容易理解了，虽然从小父母都很爱他，但他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完整”的家庭，他要么会想要尽早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完全处在自己掌握下的“完整家庭”，要么就会为了避免可能的失败，而绝不考虑结婚。
而他现在成了早婚的男人，就会想要早点要个孩子，从补偿心理来说，他一定会是个溺爱孩子、要星星不会给他月亮的傻爸爸。
但这一切仍然是围绕着他自己来转的，没有考虑过她的需求。
倒不是说他把她当成什么生育机器，他只是根本想不到。
所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重大矛盾所在。
他实际上没有遭遇过重大失败，试镜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算什么；自从16岁之后，他的事业和人生几乎一帆风顺，他只拍了3部电影（其中一部还是他假装不存在的五毛特效的儿童科幻片）就有了奥斯卡提名，之后接了几部很能凸显他演技和特色的电影，23岁就成了全球知名的大明星，这速度别人就是坐航天飞机也赶不上；
个人生活上，他想追求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达成目的，还很快结婚了，可以说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人人称羡。
他没有遭受过打击，从来没有真正的“失去”，而这个她觉得到来的不是时候的孩子，就成了他可能会遭遇的“失去”，他就慌张得不知所措，决不能接受。
——那么，我呢？
她要考虑的是，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阻碍了我的前途？
很有可能，至少明年一年她都没法工作了，学习也会受到极大影响。就算他愿意当奶爸，再加上保姆，身为母亲的她也不可能真的甩手不管。
仍然是“利与弊”的考量。
就是毕业之后立即考虑造人，对她来说也太早了。
当然从优生优育的角度，25岁左右会是合适的生育孩子的年龄，但他们的婚姻还会维持到那时候吗？
*
莱昂纳多凌晨3点多回来了。
直接去了另一间卧室，胡乱的睡了几个小时。
萨莫没有听到他回家的声音。早上，天刚蒙蒙亮，被人掀开薄被，从她背后抱住她。
“baby，”他声音微哑，“我们为什么要争吵？”
她没说话。
他又说：“我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了，你这个让我心痛又心碎的女孩。”
她将手放在他手臂上。
他听上去伤心欲绝，“我该为了你的自私任性好好揍一顿你的屁股，可如果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想，我还是会尊重你的决定。只是，my baby，你一定得记住，只有我才能成为你孩子的父亲，我可能会难过很久，但我不会离开你。不久的将来，等你真正准备好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那时候我也会做好成为父亲的准备。Baby，我的幸福全都是因为有你，你答应过我，会带给我幸福——”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脖子上，很快变凉，从她的肌肤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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